“什么?”谢王氏一愣,随即庆幸起来,“好,赌钱好,没有告你就好。”
“不。”谢黎打断她的话,“娘,事情很严重,我和你说,你一定撑住。”
谢王氏愣住:“怎么说?”
“他跑的时候,应该将屋子翻得乱七八糟?”
“是乱了很多,我也没心思收拾……”谢王氏说到一半,忽然停住,怀疑地问,“他把我的首饰当掉了?!”
“首饰不太清楚,但是,他带了家里的地契、田契出去……”
谢王氏愣住,翻了个白眼,向后倒去。
谢黎连忙扶住她:“娘,你没事?”
谢王氏喘不上气,捂着胸口,看着地上的谢老爷,眼底露出怨恨的目光:“他把东西全都输光了?”
谢黎迟疑道:“……我抢回了一张祖宅的地契,其他的全部没了。”
谢王氏喉咙里发出渗人的咔咔声,看着谢老爷,突然扑上前——
“我杀了他!”
谢黎拦下:“娘,你别做傻事。”
谢黎经历过大风大浪,这点事对他来说虽然生气,却不至于太过失态,只是谢王氏全心全力地打理着谢家的家业,忽然得知这些东西都没了,被谢老爷输掉了,早已疯狂。
“黎哥儿你别拦我,我要杀了他,让他去死,别再祸害咱家!”
她眼神绝望,从头上拔下发簪,对着谢老爷的脖子就要扎下去。
谢老爷吓得两股战战,打了个滚,躲开谢夫人,然后分开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后院跑。
“夫人,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
谢王氏追上去:“你去死,我求你了,你死了,别再拖累我们!”
谢黎欲追,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转圈追赶的样子,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待。
“你别跑,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怪我平时狠不下心,我早该杀了你的!”
“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要杀了你!”
“夫人你,你……”谢老爷忍了半天忍不下去,破口大骂,“你个疯婆子,谋杀亲夫。”
从谢黎身边跑过,谢黎伸出脚,将他绊了个屁股墩儿,他“哎呦”地叫了一声,咕噜噜滚下台阶。
谢王氏追上来,露出怨恨而绝望的目光:“我要杀了你!”
“娘,别闹了。”谢黎心力交瘁,抢过谢王氏的发簪,“你杀了他也要偿命,到时候剩下我一个人,我怎么办?”
谢王氏僵住,举起的手无力放下来。
“黎哥儿,我对不起你……”
她明明答应了会好好看住这个老东西,却疏忽大意,让老东西跑了,还偷走了家里的地契和银票。明年,黎哥儿读书的钱怎么办……
“黎哥儿,娘对不住你。”
谢黎拍了拍谢王氏的背:“娘,你先冷静一下,在院子里等我。我把他捆起来,之后我们再商量怎么处理。”
谢王氏握拳答应下来,走回院子里的石桌前,心神疲倦地闭上眼。
谢黎放心了,转头朝着谢老爷走去。
谢老爷挨了谢黎的半顿打,又被谢王氏追了半天,如果不是求生**浓厚,早就死在谢王氏手上。这会儿,谢黎过来捆他,他实在没力气,喘着气道:“绑起来可以,别放你娘进来,不然我会死的。”
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是第一个想要他死的人,还是他同床共枕二十年的夫人……
心里有些寒心,又有些委屈。
他不就是输了点地契,至于要杀死他吗?
谢黎看出了他的这份委屈,一时间竟然无话可算。索性也不多说,拎起谢老爷的领口,将他拖进自己屋里,捆的结结实实,又叫来絮儿,让她好好看着,一旦有动静,就要大声叫自己。
絮儿:“……”
“少爷,这个不是老爷吗?”
“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了。”谢黎不放心地又检查了一遍麻绳,冷淡说,“以后,他是咱们家的饭桶,除了给吃给喝,没有任何地位。”
絮儿睁大眼,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看着少爷脸上冷冷的表情,识趣地没有再问。
等谢黎走了,她转着圈打量谢老爷。
“老爷,你是不是惹少爷生气了?”
“狗屎,明明是他忤逆不孝!”
“不是你骂少爷!”絮儿生气跺脚,“少爷是好人,他生你的气,一定是你做错了。”
“他是我儿子,我骂两句怎么了?我不但要骂,有机会我还要打他。”
谢老爷也是没事做,又恼羞成怒,才会和絮儿较真。
不过,他很快就后悔自己较真的行为了。
絮儿气得脸色涨红,砰一声关上门,拒绝再和他说话,将他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面。
谢老爷:“你别走,进来,老爷脸上有伤,给老爷上药。”
絮儿冷哼一声,拒绝搭理。
之后,无论谢老爷怎么说话,絮儿都没有反应,拒绝再回应他。
谢老爷身上痛得难受,没有人理会,委屈极了,嘟囔道:“不就是输了点钱吗……”
话虽如此,他心里隐隐也明白,这一次,他似乎真的很过分,不然谢王氏不会那样疯狂。
可是,他实在忍不住啊……
……
另一边,谢黎和谢王氏正在收拾谢老爷留下的烂摊子。
一个人待了会儿,谢王氏总算冷静许多,回屋子清点丢失的东西。
清点过后,她表情冷漠说:“没什么好数的,所有的地契房契银票都被他偷走了。”
谢黎连忙掏出身上的地契:“这里还有一张。”
谢王氏接过,刻板冷肃的脸色没有变化:“只剩下祖宅能有什么用,祖宅在山坳坳里面……”
谢家从湾头村发迹,祖宅也在湾头村,因为距离镇上太远,一家人早早地搬入了春田镇,限制了祖宅,一年派人去打理一次,也不知道破成了什么样子。不过,就算祖宅还是好的,也卖不得,或者说,想卖也没人买,谁会买那么偏僻又破破烂烂的院子呢?
“娘,没事的,我以后养你。”
谢王氏欣慰苦笑,捧出一个匣子:“放心,娘还用不到你小孩子养,我的首饰没有被他败了去,回头去典当一些,饿不死就好。”
“只是,你明年去白鹭书院,入学的束脩二百两银子哪里来?你去县里赶考,去府城赶考,路上的花费哪里来……”
谢王氏越说,语气越低。
谢黎安慰她:“没事,我以后不读书也行。”
“不行!”谢王氏拍桌子,“我就算典当了这些嫁妆,也一定要让你考上科举!”
“你自幼好学,在学业上有天赋,小小年纪过了童生试,只要肯坚持,在科举上一定会有出息。不准放弃,有娘在,娘就是厚着脸皮去求王家人,也要送你去科举。”
看样子是没得商量了,谢王氏竟然愿意为了他,回头求娘家人……
谢黎觉得无奈又幸福,放过这个话题,和谢王氏商量起搬家的事情。
地契输给了白侯,谢家的院子已经不再是谢家的,白侯放话说让他们三天后搬走……
“娘,我们可以把家具卖掉一些,攒起一笔钱,回祖宅生活。这笔钱正好给我赶考之用,至于白鹭书院,二百两银子太贵了,我还是不去了。”
“也只能这样了……”
谢王氏有些不甘心地握拳,忽然又来了火气,一拍桌子站起来:“黎哥儿,你等我一下,我去打那个老东西几耳光发泄火气,再回来和你继续商量。”
谢黎忙拦着:“别。”想了想,他说,“我们一起去。”
让谢王氏一人去,他怕自己过一会儿会看到一具尸体。
“好,你也一起来,我今天要当着你的面好好地教训他一顿,让他这个做人父亲的,知道点羞耻之心。”
你想多了,打都打了,也没见他改过,还在乎骂吗?
谢黎心里摇头,收起桌上的东西,快步跟上谢王氏。
回到谢黎的屋子前,絮儿坐在屋檐的台阶上,脸色严肃地听着屋里的动静。
谢黎一愣,露出笑意,上前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唤她回神:“絮儿,下去歇着,这里少爷守着就行了。”
又是陈家村事件,又是谢老爷偷跑事件,一天下来没个时间喘气,小丫头估计还未食得半粒米,她年纪小,还在长身体,该多歇息才对。
絮儿眨了眨眼:“我不累!”
谢黎露出疑问的表情:“不累?”
絮儿连连点头,重复道:“不累,少爷,我在这里守着你。”
谢黎一愣,有些感动道:“乖,下去吃点东西再来,这里有少爷守着。”
絮儿露出犹豫的表情。正在这时,谢王氏忽然开口:“下去。”
絮儿脸色微变,立刻一脸尊敬地弓腰:“是,絮儿下去了。”然后毫不犹豫地起身,一步三回头地退下去了。
谢黎:“……”
谢王氏疑惑叫道:“黎哥儿?”
谢黎回过神,露出有些无奈,又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来了。”
他上前几步,走到门前,缓缓推开门:“娘,你先请进。”
谢王氏脸色冷凝,嗯了一声,走在前面进入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