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留在谢家,她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可是,她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留点面子呢?让一个小丫头照顾洗澡,并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娘。”
谢黎打招呼,打断了谢王氏夸奖絮儿的声音。
谢王氏转头,冷淡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动容,点点头:“起来了就好,快点去收拾自己,早膳在院子里用。”
絮儿急了,夫人还没夸她,怎么和少爷说起话来了,连忙又重复一遍:“夫人,我昨晚帮少爷擦背了!”
谢王氏收回视线,上下打量絮儿,微微点头:“做的不错。”
絮儿立刻欢欣鼓舞:“都是夫人教得好!”
谢王氏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才来两天,就这么嘴甜,可不是我教导的,八成还是钱嫂子的功劳。行了,下去,以后记得继续努力,好好照顾少爷。”
絮儿:“我会的!”
小丫头受到赞赏,黑亮的眼神一闪一闪,高兴极了,蹦蹦跳跳下去了,路过谢黎窗子边,冲着谢黎打招呼:“少爷,你等我一下,我送热水给你。”
谢王氏在后面听见,满意地点头,很好,絮儿作为一个丫鬟,看样子已经熟悉了自己的工作任务,没有白浪费了儿子的四两银子。
二人都如此精神奕奕,为这件事高兴,谢黎作为当事人,实在没法说什么不用絮儿帮忙。
絮儿来谢家的缘故就是为了照顾他,他如果不需要絮儿照顾,谢王氏绝不会留一个吃白饭的人在家。
“唉……”算了,就这样。
谢黎点头:“热水还有竹盐,别忘了。”
絮儿更加高兴,答应了一声,小跑着下去了。她觉得,这是谢家接受她的证明,越是努力干活,她才越安心。
……
收拾好个人礼仪,吃过早膳,谢黎和谢王氏问起了有关于谢老爷的事情。
“爹昨晚还乖?”
谢王氏瞪他一眼:“你爹比你大,什么乖不乖,他一个大老爷们,要面子的。”
谢黎从善如流换了个说法:“爹昨晚还算安静?”
“挺安静的。”谢王氏嘴角隐隐上翘,“钱嫂子说得对,我们早该把他绑了捆在家里,不用担心有人回来要钱,不用担心有人上门催账,不用担心外面的女人捧着大肚子上门,实在太好了。”
成亲二十来年,谢王氏对谢老爷的感情早已在日复一日的争执中消失,如果不是担心家产被他败光,儿子日后继承不到东西,又担心谢老爷在外面搞出外室子,回头争抢儿子的家产,她早就皈依去了。
如此情况下,谢王氏发现,反正既然谢老爷没什么用处,放出去只会惹麻烦,绑在家里竟然是个绝顶的点子。
谢黎含笑:“娘觉得好,就好。”
谢王氏点头,想起一件事说:“对了,黎哥儿,既然你回家温书,时间有剩余,能不能帮娘去杏花春走一趟?”
“什么事?”
“倒没有大事,只是庄子上前些日子交上来的账有些不对,娘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出门查看,你身为谢家嫡长子,去看看,震慑他们一番也好。”
谢黎满口答应:“好,我明天雇马车去。”
杏花村距离春田镇只有小半天路程,若是雇佣马车,时间还要缩减,早去早回一天时间就够。
不过谢王氏这个时间说,今天是赶不上去杏花村了,只能等明天。
答应完这句话,谢黎正要去看看谢老爷,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叫门声。
他和谢王氏对视一眼,起身打开门,仔细一看,是谢父的几个酒肉朋友。
其中一人满身酒气:“谢侄儿,你爹在不在,快点叫他出来。”
谢黎脸色日常,用想好的借口搪塞了他们。
几人抱怨纷纷:“什么?谢兄太不厚道,独去通州,竟不带上我等。”
“听说通州又出了个绝色花魁,谢兄约莫是赶过去开开眼界,我等还是算了,没有谢兄的身家,别做这等梦了。”
“可恶!唉,走走,只能等谢兄从通州回来,听他讲讲花魁的美貌了。”
大家说完,看了眼谢黎,喷着酒气,笑嘻嘻的才:“谢小少爷,等你爹回来,记得和他说一句,让他去找我们,我们也好奇花魁的美色呢。”
谢黎含笑道:“一定。”
这几人满意地勾肩搭背走了。
谢黎站在原地,目送他们几人离开,露出思索表情。
谢老爷要是知道通州出了新花魁,还真的有可能跑去通州,所以前世导致谢家落败的那个变故,就出在通州之行上?
可惜他这个时候被绑在后院里,等他知道这个消息,估计要气死……
谢黎送走谢老爷的几个酒肉朋友,愉快地去找谢老爷说这件事了。
谢老爷果然气得脸红脖子粗,唔唔唔个不停。
谢黎帮助谢家避开了前世的难过,心情很好,找了张椅子,坐在谢老爷对面,看着他在太师椅上挣扎,却因为捆绑太紧,死活动不了,摸着下巴道:“爹,你这是何苦呢?昨晚都没吃东西,难道今天也不想吃了吗?”
谢老爷一愣,安静了下来,一双和谢黎相似的凤眼委屈地看向谢黎。
谢黎笑了笑:“这就对了,你安静点,乖一点,我就让你吃饱饭。说,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端饭菜来。”
谢老爷唔唔唔地晃了晃嘴里的布条。
谢黎上前给他取出嘴里的布条:“好好好,我给你解开。我知道,娘昨天肯定给你松开过,你也一定惹娘生气了,才又被塞上,所以我建议你,等我帮你取下之后,千万不要叫,叫了……你会后悔。”
谢黎语气自若,反正钱嫂子也知道了这件事,家里四个人,等于有三个人赞同绑住谢老爷,就算谢老爷叫也没用,再加上古代建造面积松泛,隔壁的邻居家离得远,压根听不到动静,谢老爷叫了,也只是白白挨一顿饿而已。
谢老爷似乎也知道了自己如今的地位,就算布条取出可以说话,却不说话,仰着头,一张橘子皮脸眼巴巴瞪着谢黎。
“行了,允你说话,想吃什么?”
谢老爷吭哧吭哧半天,憋出来一句:“我要吃醉花楼的四季宴。”
谢黎笑了,抛了抛手里的东西,语气十分危险:“爹,你还是不老实啊。”
醉花楼的四季宴全价十五两银子,整个春田镇上,除了谢老爷,没几个败家子会隔三差五就要点上一桌的。真的叫了四季宴,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谢老爷在家,没有去通州。
到时候他的一堆狐朋狗友找上门,心里生了疑惑,谢黎和谢王氏如何自处?
谢黎拖着椅子在谢老爷身边坐下,慢悠悠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谢老爷缩了缩脖子,眼里闪过一丝不甘:“我要吃鸡腿。”
“行,在屋里等着,我去叫钱嫂子。”
身体结结实实捆满了绳子,谢黎十分放心谢老爷,转身出了谢王氏的屋子,去后厨和钱嫂子说话。
中间离开那一刻钟,他不忘提醒院子里的谢王氏帮忙看着谢老爷。
“娘,我出厨房,要是爹敢发出一个音儿,你就给他塞上。”
谢王氏答应:“诶,好。”连忙起身回了屋子,盯着谢老爷。
在这样的严防死堵下,谢老爷几乎毫无逃出去的希望,他的眼神更加黯淡绝望了。
两刻钟后。
谢黎服侍着谢老爷吃过饭,一旁的谢王氏有点不忍心,开口道:“黎哥儿,你爹的绳子是不是可以松一点?”
血液长时间不流通很可能会造成组织坏死,为了谢老爷着想,谢黎吩咐过,让谢王氏隔一个时辰帮谢老爷解开部分绳子放松一下。不过这样折腾,还是比不上正常的血液流通,一晚上下来,谢老爷的脸色十分憔悴。
谢王氏生怕谢老爷被折腾死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谢黎想了想,反正谢老爷饿了一夜,身体无力,松一点也无妨,家里三个人守着,他跑不出去。
如果跑的话,打一顿就好,让他下次不敢再犯,也好早点让谢王氏轻松点。
于是,谢黎答应道:“可以。”
一边解绳子,谢黎一边说:“爹,你可千万别想着逃跑,到时候,打在你身,痛在我心,我这个做儿子的,会很心疼的。”
谢老爷:“……”
绳子还没解开,就说出这样的威胁,他要是真的敢跑,怕是不要命了。
“我不跑。”谢老爷赔笑,“黎哥儿,你放心,爹老实着呢。”
谢黎一脸不信任。
……
答应了帮谢王氏去杏花村看看,次日一大早,谢黎就上了雇佣来的马车。
临走之前,因为不放心谢父,谢黎交代再三,让谢王氏小心看着点谢父。
谢王氏满口答应:“黎哥儿你放心去,娘心里有数,就算是为了你,娘也不会做傻事,别担心我。”
“好,我相信娘。”
谢黎上到马车里,看了眼窗帘子边的絮儿,见她眼巴巴不舍得谢王氏的样子,不禁一笑:“你怎么一副不想去的样子?”
絮儿摩挲着衣角,眼神里充满了焦躁和不安:“少爷,我不想回家……”
谢黎愣住,心里情绪有些莫名复杂。
此去杏花村,途径陈家,他本打算带絮儿去见见陈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