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谢黎穿着一身修身黑色长风衣,手里捧着一个雕着花纹的高档木盒,按下了席家的门铃。
在他的预想中,应该是佣人或者席向蓝来开门。
结果门从里面打开后,露出来的却是席年那张布满沧桑的中年大叔脸。
谢黎一愣,很快恢复镇定,叫道:“叔叔晚上好。”
“好,好。”
席年含糊地应了声,也不让开路,直勾勾地盯着谢黎手上的东西。
谢黎露出一丝错愕,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闻弦歌而知雅意送上礼物:“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席年迫不及待接过来,这才松口,笑眯眯让出一条进门的路:“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啊。快进来坐,蓝蓝正在房间,我让人去叫她。”
江兰芝都看不下去了,上前来,轻轻推了丈夫一把,让他收敛点,好歹客人还在眼前。
席年才不管这个,回到客厅打开木盒,看见里面的翡翠,露出惊艳的目光:“极品冰种紫罗兰?!”
翡翠之中,以帝王绿为尊,色泽浓郁,完美无瑕,若是上等冰种,制作成的首饰动不动就几亿一件。
上次谢黎开出来的一块拳头大小的帝王绿,里面藏了白絮,品质也不够好,都卖了几千万。
除去帝王绿,剩下几种翡翠地位难分高下。
其中有席向蓝带回来的福禄寿三色翡翠,有红翡,有墨翡,有黄翡……也有眼前的紫罗兰翡翠。
按说珍贵程度,可能比不上三色翡翠,可是别忘了,席向蓝的三色翡翠是从巴掌大原石里解出来的,只有婴儿拳头大,色泽也不尽完美,卖给席家的珠宝公司,八百万到一千二百万顶天了。
而前面的,却是一块难得的极品冰种紫罗兰,体积也是三色翡翠的十多倍大。
还未打磨,就已经能感受到那种优雅高贵的美丽——几乎半透明的翡翠,表面晕染出淡淡的紫色,光华流转,入手温润。
可以预见,一旦做成首饰,配上铂金钻石,它又该是怎么的美丽昂贵。
席年呼吸一窒,颤抖着手合上盖子。
“三个亿,我明天叫人打款给你。”
江兰芝正在招呼谢黎坐下喝茶,并且叫人上楼,喊席向蓝下来,没有关注礼物是什么。听到这句话,露出错愕的神情,转过身道:“你说什么?”
席年表情郑重,盯着谢黎,重复道:“我明天叫人给你打钱,这份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什么东西要三个亿啊!”江兰芝不解地探出手要看箱子,“公司流动资金也就这么多……等等!”
看到里面的翡翠,她也愣住了,收回手,捂着胸口坐下,喃喃道:“三个亿有些低了。”
竞争对手家就有一块比这个小一截的紫罗兰冰种翡翠,雕刻成摆件用来做总店的镇店之宝,估价六个亿。
这么大一块……
天呐,江兰芝有种把女儿卖给谢黎换这块翡翠的冲动。
“不用了。”
沙发上的谢黎听见他们的对话,有些无奈:“叔叔阿姨说笑了,这是送给你们的见面礼,也是我这个晚辈的心意,给钱还是算了。”
比起一块石头,当然是席向蓝更加珍贵、独一无二。
只要能讨好了席年和江兰芝,别说送一块紫罗兰,就算是一块极品冰种帝王绿也很值得。
谢黎心里比谁都看得清,一心等待席向蓝出现,在她面前邀功一番。
“不,还是要算清楚比较好。”
席年干咳一声:“我知道你上门来干什么,一码事归一码事,这块翡翠我不能要。我如果要了,那就真的是卖女儿了。”
谢黎皱眉,想要劝解:“您多虑了……”
“阿黎,你来了!”
席向蓝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谢黎的话。
她穿着一身流氓兔的白色睡衣,头戴发夹,从二楼围栏上探出头,嗓音轻快愉悦,惊喜地冲着谢黎挥手。
谢黎一愣,抬头看去,忍不住勾唇微笑,招了招手:“下来。”
席向蓝点头,笑眯了眼,迫不及待道:“你等我,我马上下来。”
话语落地,她从旁边的旋转木梯蹬蹬蹬下楼,节奏里充满了快乐。
席年和江兰芝愣住,对视一眼,流露出一丝动摇。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女儿笑得那么开心,不舍防备,全无以前孤零零的可怜和戾气。
回想席向蓝的少女时代,因为他们没时间陪伴,她身边只有一个周悦勉强算是朋友,身上的气质冷漠而愤世嫉俗,说两句话就摔桌子砸碗。
叛逆期来临,还离家出走,半夜一个人搭火车跑去姥姥家,遭遇车祸……
对了,似乎是从那个时候,女儿才渐渐变得乖巧起来。
这岂不是她的两次改变,都来自面前的少年?
江兰芝想着,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如今焕然一新的女儿,眼角微红,长叹一声,扯了扯丈夫的袖口。
席年跟着叹气。
他虽然满意谢黎这个青年的人品和能力,却也打算再考验为难谢黎一番,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才松口让女儿和他交往。
现在看到这幅场景,也丧失了斗志。
——只要女儿开心,比什么都强。
“好,谢黎,三亿我就不给你了。”
席年开口,唤回谢黎的注意力,轻轻拍了拍木盒,目光中透露着一个老父亲的无奈:“我的雕工勉强凑合,等你和蓝蓝结婚,我将一套紫罗兰翡翠首饰送给你们做结婚礼物。”
谢黎一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似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得到未来岳父岳母的承认了?
都说好事多磨,他原本做好了长期抗战的经历。
不过,能够轻松一点,他也不会嫌弃,非要自找苦吃。
谢黎站起来,眼底含笑:“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蓝蓝。”
刚刚从楼梯上奔下来的席向蓝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她回过神,脸色微红搀住楼梯扶手,磕磕巴巴道:“你们在胡说什么呢?”
看这个少女思春的模样……
席年在心里抹了一把老泪,可怜他娇养了十多年的独女,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今天就要被猪拱了。
就算这头猪是泰国香猪,他也接受不了。
席年在心里掀起了谢黎一番,打起精神,故作淡定地打趣道:“难道你不想要爸爸送的结婚礼物吗?”
“可是,还早呢。”
席向蓝有些不好意思,看了谢黎一眼,露出羞涩的表情:“而且我们才大一。”
对啊,才大一,女儿还有三四年才能出嫁。
一听到这个消息,席年顿时精神了,虚伪地安慰道:“不怕,爸爸正好细心打磨你的新婚礼物,你也好在家多享受几年单身生活。”
谢黎看破了他的伪装,扯了扯嘴角,略微嫌弃。
在席家用过晚饭,宾客尽欢。
谢黎告辞,席向蓝立刻站起来,一脸镇定地主动提出要送他出门。
送到门口,她小声问:“你来过我家了,那我什么时候,去拜见伯母和大姐、二姐呢?”
“这么迫不及待?”
谢黎喝了一点酒,神色微醺,把玩着女孩的耳垂,在她眉心印了一下:“后天可以吗?我来接你。”
“……可以。”席向蓝捂着脑门,红得全身快要爆炸,答应完,推开谢黎,像只慌乱的兔子一样赶紧溜进里面。
“你走,晚安!”
声音还在,人却看不见了。
谢黎恶趣味地勾唇一笑,摸了摸嘴唇,修长的身形在冬夜里打下长长的影子。
好半天,他才转身离开。
……
谢黎以为,谢母应该不会嫌弃席向蓝,回家后就说了席向蓝将要来做客的消息。
“好啊。”谢母高兴点头,“你让超市多送些菜,我烧一桌好饭好菜招待她。”
谢母这么欢迎的样子,让谢黎也有几分意外。他点头答应下来,回房间就通知了超市。
可惜,事实证明,谢黎还是疏忽大意了。
因为第二天不知道什么情况,谢母下午出去散步一趟回来,态度就不对劲了,看着钟表时间一步步逼近约定的时间,变得坐卧不安,似乎很后悔邀请席向蓝上门。
等到席向蓝来了,穿着可爱娇俏的粉色大衣,又礼貌又乖巧,和谢大姐、谢二姐都聊得很愉快,她也没有被打动,摆出一副挑挑拣拣的刻薄模样,不给一丝好脸色。
最后,席向蓝一离开,谢母就开口道:“这个姑娘不行。”
谢黎当场愣住,皱了皱眉。
“妈,她那里表现得不好吗?”
席家父母都接受了他,怎么谢母反而不喜欢席向蓝?
谢母撇嘴,嫌弃道:“我让她进厨房洗个菜,手忙脚乱的,这样的女人以后怎么照顾好你?”
看在儿子似乎非常喜爱她的份上,对席向蓝初次印象不好的谢母才愿意再给个机会,没想到这回见面,对方的表现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
双手不沾阳春水,娇滴滴的城市女孩,还真不如老家的姑娘勤快。
最重要的是,她腰细腿细的,一看就不好生养。谢母现在无所事事,就等着抱孙子,怎么可能让这个一个女孩祸害了自家儿子?
什么,她家里有钱?
可笑!难道自家儿子没钱吗?老谢家不攀龙附凤,只要过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方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和家里也没关系。
“阿黎啊,你趁早换一个女朋友。”
谢母想到这里,更觉得自己做得对,劝道:“听说你们学校很多女生,你长得好,换个勤快能照顾你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