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时的声音不大,语速也慢。
但是话锋指向很明,也没半点要藏着掖着的意思。
周围的人听完纷纷变色。
完全不知内情的薛强木头似的杵着没能言声。
先前还理直气壮的薛婶眼神闪烁,揪着衣摆反复张嘴没能说得出话。
问话的芳嫂子木了下,皱眉道:“这么说她是自己摔的?”
玉青时无奈轻叹,自嘲道:“天可怜见,我都没敢碰着她,可谁知……”
“黑锅说来就来,砸得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谁……谁说是冤枉你了?”
“你就是胡说八道!”
薛婶强撑着镇定急赤白脸地说:“慧慧肚子里就是强子的孩子,这事儿谁不知道?”
“你害了人命不肯认就罢了,竟还敢张嘴毁人清白,玉青时你简直是……”
“我孙女儿怎么了?”
秦老太不满地哼了一声打断薛婶的咒骂,没好气道:“我孙女儿是个姑娘家,不见得能晓得那么多妇人有孕生子的琐碎,可老婆子是生养过好几个娃的,你真以为大家伙儿都眼瞎了看不出来?”
“你家薛强成婚不足五月,刘慧慧的肚子一看就是七八个月大的,这是长了眼的人都看得到的,你凭什么说我孙女儿胡说?”
“亏得你还生养了薛强,眼眶里装了一对出气的珠子不会睁眼自己看吗!”
“你……”
“我怎么了?”
秦老太重重地啐了面无人色的薛婶一口,拉着玉青时往后退了半步,掷地有声地说:“且不论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薛强的种,但你非要说是我孙女儿推的她,那不可能!”
“无缘无故的,我孙女儿推你儿媳做什么?”
“她是疯了么要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
薛婶被秦老太连珠炮似的堵得哑口无言,往常活似抹了砒霜的嘴也语塞得说不出话,只是眼珠乱滚盯着秦老太和玉青时面目狰狞的咬牙。
其实刘慧慧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薛家夫妇心里是窃喜的。
这孩子来得实在蹊跷,不光是村里人明里暗里地说,他们自己心里也存着疑。
只是当初为了给薛强张罗亲事,薛家把话说得比天上的满月还圆,此时哪怕是打碎了满口的牙,也只能是和着血往肚子里吞。
好巧不巧孩子被刘慧慧作没了,薛婶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锅扣在玉青时的身上。
可谁知玉青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三言两语把事情最丑的一面掀到了明面上,半点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薛强是唯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
但是玉青时言说至此,再加上一看薛婶和周围的人异样的神色,他脑袋里嗡的一下,仿佛是被人抓着石头重重地砸中了脑门。
头重脚轻之下险些没能站稳。
他哆嗦着肩膀抓住薛婶的手,声音也压声了一条紧绷的线,好像再多一丝风来就会彻底垮塌下去。
“娘,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慧慧肚子里的孩子真的……”
“强子!”
薛婶慌乱着打断他的话,忍着暴躁闷声说:“你别听她们胡说。”
“慧慧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你的,她嫁到咱家的时候可是大闺女,这肚子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出错?最多……最多就是可能孩子长得壮实些,看起来才会格外大。”
薛婶慌不择路地把所有能找到的理由都找了一遍,竭力想把出口的话说得笃定。
可人在下意识流露出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薛强仿佛是从她闪躲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什么,再无之前揪着玉青时要她偿命的气势,整个人化作一滩烂泥直挺挺地跌到了地上。
孩子的血脉不明,彻底抽干了薛强咬牙挺着的最后一口气。
他也顾不上再去想孩子为什么没了。
玉青时却不想在此时就放过他。
她目光淡淡地看了薛强一眼,嘲道:“话说回来,这孩子到底是谁的,那是你们的家事,我作为外人的确不该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