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打更的梆子声响到第三声,一身黑衣的宣于渊对着身后满脸丧气的张堰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后飞身一跃就攀上了定北侯府的后墙。
两道蒙面的黑影无声无息蹿入侯府的院墙之内。
张堰回忆着自己弄到的图,对着宣于渊打了个手势,小心避开夜巡的护卫,不到半刻就摸到了侯爷的书房门前。
定北侯的书房是侯府重地,哪怕是主人不在时,门前也有人看守。
宣于渊屏息等了片刻,等换防时对不知藏在哪儿的张堰竖了个手指。
整个身子都趴在了树干上的张堰见状暗暗骂了一声娘。
他哪儿是来把风的?
分明就是来帮这位爷引人的!
他忍着暴躁左右看了一眼,抓起腰间的一柄小刀突然出手。
刀刃破风而出,直挺挺地插入了左侧的树干之上。
树干被震得哗啦哗啦地响,瞬间就惊动了在门前守着的人。
“什么人!”
“快去搜!”
“有人闯府!”
“快去找人来!”
两边替换的人还没能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动了心神,呼啦啦一大群就朝着有动静的方向冲。
张堰咬牙屏息提气,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毫无征兆地闪身往相反的方向蹿去,就像一块散发着香味的肉骨头似的,瞬间带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耳边喧闹不止,书房门前顺势就空了一大块。
宣于渊从暗处走出来,毫无难度地溜门而入。
书房里虽有月光渗入,可到底是不甚光亮,此刻也不能点烛。
他正想着从何处开始搜时,抬头看清墙上挂着的一幅沐在月光下的画像,当即双脚就被钉子钉死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画像上是个身穿粉衣的女子,乌发如云轻散,红唇点绛而朱,怀里抱着一柄古琴,站在水边正双眼弯弯地看着对面的人笑得一脸温柔。
明明是个画中人,可在凝神细看的瞬间却仿佛穿透纸面,隔着眼前不可触的月光美到让人心惊。
闯天破地视什么都为无物的宣于渊霎时间被看清的人像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脚竟一时间有些发僵。
他咬住舌尖慢慢走近,盯着画像上与玉青时相似了八九分的人手都抖了起来。
这就是迟迟的母亲吗?
这……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断了宣于渊的失神。
他飞快地扫了书房内的摆设一圈,听着声音都逼近门口了,实在无法索性翻身一跃攀上了头顶的悬梁,伏趴在上把呼吸声都放到了最小。
闯进来的是定北侯。
这人宣于渊见过多次,也打过不少交道。
在此之前一直觉得此人就是个只生了一根筋的武夫,又臭又硬像是在茅坑里待了半辈子的石头。
可看到定北侯冲入书房的第一时间检查的不是桌上的公文,也不是案上的珍宝,而是连滚带爬地冲向墙上的画时,他的心头突然就升起了一丝说不出的异样。
一块再烂再硬的臭石头,心尖始终存着一块谁也不能碰的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