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跟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特别得让他阔别许久仍念念不忘。
想把她带回来,想给她三书六礼,婚书聘媒。
想让她也见见自己的高堂。
贵妃娘娘深居内宫二十载,自认风雨沉浮都不能再让自己变色。
可听到宣于渊这话的瞬间,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眼。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宣于渊,颤声说:“渊儿你说什么?”
“你莫不是在逗我?”
汴京世家男子多在十五六就成婚,哪怕是晚些的,也不会超过十八。
宣于渊如今二十有一,比他还小了半岁的五皇子膝下最大的孩子都已五岁多了,他房里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无。
清净得像个老和尚的禅房,连只飞进去的蚊子可能都是公的。
为了他的婚事,贵妃愁得不知掉了多少头发,一度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龙阳之癖,着急得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
乍一下听到宣于渊这么说,她恍惚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宣于渊被她盯得好笑,不由自主地搓了搓腰间装了十两银子的荷包,轻笑道:“您没听错,我的确是遇上个喜欢的姑娘,只是……”
只是那姑娘看起来不像是也心悦他。
还是个难缠的刺头,想把人弄回来可能不太容易。
他正为难该怎么说时,等了半天没下文的贵妃娘娘忍不住心急戳了戳他的脑门,着急道:“你别卖关子啊!”
“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如今年岁几何?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你赶紧说清楚了我好去给你准备提亲啊!”
她说完不等宣于渊回答,立马又摇头说:“不行,这样不够体面。”
“还是去请你父皇下旨赐婚比较好,这样既全了姑娘家的体面,又……”
她话说到一半,门外突然来了个通禀的宫女,跪在门前说:“娘娘,定北侯府家的老封君和侯夫人来给您请安,眼下正在门外候着呢。”
定北侯是朝中老臣,老封君和侯夫人也是举足轻重的朝廷命妇。
人已经到门口了,总不能避而不见。
贵妃娘娘逼着自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指了指自己刚刚藏着的屏风,说:“知道你不耐烦见人,屏风后有软塌茶点,还有能打发时间的闲书,你去那里避一避,等一会儿把人送走了我再跟你谈。”
宣于渊乐得清闲,站起来像模像样地做了个告退的姿势,然后才在贵妃娘娘嫌弃的眼神中走远。
贵妃娘娘由柳嬷嬷帮着把裙摆袖口拉扯平整,确定无误后才坐直了说:“请进来吧。”
随着定北侯府家眷入内,之前被打发到外头的宫女们也无声而入。
贵妃娘娘亲自把老封君扶起来,落座后笑着说:“老封君近年来少在外走动,今日为何想着到本宫这里来了?”
老封君看了坐在下首的侯夫人一眼,等她把一个精致的小箱子送到贵妃面前才说:“一个月前皇后娘娘说是端午龙舟节庆时,要拿绣好的香囊去祈福,只是这活儿不可专美,最好是由各家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所制。”
“臣妇家中分派得了五个,正好做了今日送来,正巧端午祈福一事是由您打理,这就腆着脸来叨扰娘娘的清静了。”
这事儿的确是贵妃主理,由老封君一提她顿时就想了起来。
贵妃娘娘很给面子地打开箱子看了一眼,看清里头装着的五个香囊,愣了下不由得奇怪道:“本宫记得,侯府中嫡庶共有四个女儿,这为何会有五个?”
老封君闻言眼里闪过一抹黯然,苦笑道:“娘娘有所不知,臣妇家中其实有五个孙女儿,还有个嫡出的长女,只是……”
“只是早年出了些波折,这孙女儿一直流落在外,多年也不曾寻回,先前皇后娘娘吩咐说,家中所有上了族谱的女儿家都得出个香囊,臣妇等人虽觉不妥,可也不敢隐瞒,这才让她母亲帮忙做了一个,因怕不妥,想着提前送来给您过目。”
“要是您觉得不妥,那老身就把这个拿回去,也省得犯了忌讳。”
端午祈福的香囊是风俗传统,要由待字闺中的女儿家亲自制作,表面还要用绣线绣上自己的名字,以表虔诚。
然后由皇后娘娘携诸家命妇在端午那日挂在一艘专门用来祈福的龙舟上。
箱子里的五个荷包上也都用不同颜色的绣线绣了名字。
侯府家的千金贵妃娘娘多是见过的,也有印象。
可有一个却是她从未听过的。
她拿起一个青色的香囊,若有所思地说:“这便是由侯夫人代为制的?”
老封君和侯夫人同时点头,说:“正是。”
提起这个不曾在汴京露过面的嫡长孙女儿,老封君的面上泛起慈和,轻声说:“娘娘不曾见过的这个丫头,名唤青时。”
“青时?”
“玉青时?”
“啪!”
一声茶盏滚落在地的碎裂声打断了贵妃娘娘的话,在殿内的人纷纷转头看向屏风之后。
柳嬷嬷忍着心急快步转入,看清宣于渊掌心的血口子吓得险些惊呼出声。
宣于渊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用气音说:“去问她。”
“谁是迟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