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先生的话,玉青时一度险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就连一旁的曾永清嗡嗡半晌的脑子都清明了一瞬。
这事儿是他都不知道的。
徐先生无视曾永清面上错愕,叹声说:“自来书本笔墨贵,寻常农户家中也承不起这份开销,村学中虽是有大小二十多个孩子,可这些孩子的手中都没可用的书本,也没一份像样的临摹书帖,在此受教导一年多的娃娃,可能至此都还不清楚如何握笔成撇捺。”
“我倒是有心自己誊些典籍,以供这些孩子看看,可到底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之处颇多,永清又忙于旁的,此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他注视着玉青时笑得很是温和,轻声说:“我瞧姑娘笔锋锋锐,婉和中不失风骨,很是别致,想来誊抄典籍对你而言也并非难事。”
抄书无非就是握笔,确实不算是难。
可是……
似是猜到玉青时在迟疑什么,徐先生又说:“誊抄典籍不是个轻巧活儿,很是辛苦,姑娘若是应下,自然也不能让你白白糟践了心力。”
“这样,誊抄典籍时所用的纸张笔墨,都从村学中出,姑娘每抄录好一本,拿来我这里看过后,我按本数给你结银子,你看如何?”
徐先生说话慢条斯理,却又很有自己的章法逻辑。
温雅和气又让人难以直接回绝。
玉青时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一时又实在是想不起来,只能压下心头古怪,为难地说:“能得您称赞是我的荣幸,只怕我没那样的本事让您满意,万一……”
“怎么会。”
徐先生笑笑打断她的推辞,站起来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她说:“姑娘何不试试?”
话说至此,似乎就没了推拒的可能。
反应永远都慢半拍的曾永清动作难得利索了一回,很快就收拾出一叠宣旨和笔墨装在一起给了玉青时。
玉青时没收徐先生给的一两定钱,只是小心地把他给的幼学琼林收好,对着他恭谨颔首:“那我尽力而为,等抄录好后,再拿来给您过目。”
徐先生好性子地笑着点头。
“好好好。”
“我等你的消息。”
玉青时和徐先生说话的时候,元宝就蹲在外头自己玩儿。
见玉青时出来了,立马蹦着跑到她的身边脆生生地叫了声姐姐。
玉青时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笑着说:“跟徐先生和曾先生道别。”
徐先生见状眸光不动声色地闪了闪,很是慈和地摸了摸元宝的脑袋,说:“跟你姐姐回家去吧。”
“告辞。”
元宝是个闲不住的,不光是嘴里,手脚也好乱动。
哪怕是被玉青时牵着一只手,也不耽误他一步三蹦地跃起来,哪怕是走远了也能隐隐听到他的笑声。
徐先生眯着眼看他们姐弟俩走远,突然说:“永清。”
“你可知道元宝姓秦,这位姑娘为何是姓玉?”
曾永清跟玉青时接触的次数极少,说过的话合起来都能数出个具体数。
听到这话一脸茫然,摇头说:“不知。”
“只是上次我送元宝回家时,偶然听他说起,他跟玉姑娘似乎不是血亲。”
“哦?”
徐先生摩挲着指腹暗暗惊魂,想着玉青时的那张脸,意味不明地闭上了眼睛。
“太像了……”
实在是太像了。
他这声呢喃轻得不等风吹就散成了不可触碰的烟雾,让人难以听清。
曾永清晃了个神只来得及听清一声叹息,忍不住茫然道:“您说什么?”
“没什么。”
“对了,你说她家住秦家村?”
曾永清点头:“不错。”
“她下次来时,你记得事先跟我说。”
曾永清是个一根筋的书生,领会不到徐先生这话背后的深意,听到也只是说:“您放心,我记住了。”
“好。”
“你去忙吧。”
玉青时带着元宝到家门口,还没等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