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把这可怜的小东西捡进了家门暂时安置。
可这小丫头的情形却算不得多好。
高热始终不退,人也不见清醒。
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不过是一晚的功夫,玉青时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把手伸到她的鼻下试了多少次鼻息。
天色破晓朝光乍泄。
趴在床边守了一夜的玉青时揉了揉酸疼的肩膀,脑子里蒙着的雾还没散,人也还不多清醒,就听到秦老太推门走了进来。
老太太手里还拿着个看起来颇有年份的铜钱,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叠打了孔的纸钱。
玉青时见状奇怪道:“奶奶,你这是要?”
秦老太把还没来得及撕开的纸钱递给她,一句话都没顾得上说,拿起铜钱在床上小孩儿的身上来回扫了几圈,嘴里念念有词地念了好半晌。
等该念的都念完了,又郑重其事地拿着铜钱走到墙角念了几句,尝试着让铜钱在墙角竖起来。
玉青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这是在做什么,忍不住好笑摇头。
“奶奶,她是挨的打多了才会如此,弄这个有用么?”
“胡说。”
老太太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铜钱,一本正经地说:“小娃娃的魂不稳,受了惊吓就容易起热。”
“她能吊着一口气走到这里,就证明身上的伤没那么要紧,一直高热不醒肯定是惊了魂。”
“等……”
“好好好!”
看着铜钱稳稳地竖起,秦老太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扶着腰站起来说:“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法子,肯定是有用的。”
“这铜钱能竖起来,就证明侵她不宁的亡魂应了声儿。”
“你赶紧把撕好的纸钱拿到门口东南角烧了,咱们的礼数到了,亡魂离体归安,这小娃娃自然就能醒了。”
老太太平日里好说话,可一旦说到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儿,就只认自己说的。
玉青时本想说世上哪儿有鬼魂,可转念一想到自己,微张的嘴立马就成了撬不开的蚌壳。
所有没来得出口的话都变成了听不清的叹息。
她不就是个死不瞑目的魂么……
见玉青时两眼滞着没动,老太太着急地伸手往她的脑门上探了探,焦心道:“迟迟,你是不是哪儿不是舒服?”
“我瞧着你气色不太好,会不会……”
“我没事儿。”
玉青时捏紧手里纸钱,低头错开老太太探究的目光,淡声说:“只是昨晚上没睡好,有点累。”
老太太听了这话立马就舍不得让她动了,抓过她手里撕了一半的纸钱说:“你坐着歇会儿,我去烧。”
她说完就忙不迭地去烧纸钱,像是生怕晚了一刻惹得所谓的亡魂不满,进而迁怒得床上的小东西吃苦受罪。
等门前的纸钱尽数烧成了灰,她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灰烬收拢成一团,拿几张没烧的纸钱包裹好,双手捧着说:“我把这东西拿去河边洒了,然后直接去薛强家。”
“中午的时候你就带着元宝去吃饭,顺便帮忙搭把手。”
老太太打心眼里不愿让玉青时去沾薛家这团烫手的灰。
可村里的人情规矩就是如此。
昨日尚能找由头不现面,可也有不少人在问玉青时为何不去。
薛家今日摆正酒,他家若只去了一个帮忙的人,少不得要招惹多余的闲话。
回头被多嘴多舌的人说起,说不定就要污蔑玉青时是心虚才不敢去。
许是听出了老太太心里的不满,玉青时倚在门框上忍着好笑应了声好。
老太太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捧着手里的东西转身走远。
没等多久,玉青时的身后就响起了元宝含糊的喊声。
“姐姐?”
“嗯?”
“起了?”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