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立马反转。
眼见杨锋被擒,呈远侯脸色颓败,手下之人投鼠忌器不敢动手,殿外的人很快就闯了进来,晋王的人马自然也是束手就擒。
太后疯一般从台阶上奔下来,狠狠地拍打着杨镇,被禄亲王和秦月环拉开了。
她扭头望向呆立一旁的杜晴若,眼神仿佛淬了毒:“你个毒妇,竟敢伤我锋儿!”她的仪态全无,这就要伸手去抓她的脸,也被一旁的赵有容挡住了。
杨锋被禄亲王亲自押进了宗人府的大牢里。
阳光从东边斜斜地扫进大殿之中,扫过这一地狼狈的皇室,这一场兄弟阋墙的大戏最终要落幕了。
龙骑营开始搜查起城内的晋王余党。不久以后,那些曾经与晋王有过勾结的官员和世家都会被清算,首当其冲的是桓国公府和呈远侯府。
秦月环离宫数日,心中最为挂念的是自己的女儿,她却没有立即前往公主们的宫殿。自从惠帝受伤,她就没再见过自己的丈夫了,就连对方是死是活也不知晓。她拜托杜晴若去找自己的两位女儿,转身就往皇帝的寝殿中走去,她依旧是这个皇宫的女主人,所有人都俯首送她离去。
汪太后颓坐在地上,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百年世家,大厦一朝倾覆。
辛苦诞下的两个皇儿,一个被废一个下狱,她与祖母一直心心念念的皇家正统,此时更似空中楼阁,俨然成了一场笑话。
汪太后念着念着,竟然撕心裂肺地大笑起来。
杜晴若离开前看了她一眼,心中不是滋味。从一出生,汪太后就注定成为世家与皇家角力的牺牲品。虽然享受了万人之上的荣耀,她却没有得到丈夫的真心怜爱,反而为了家族在这宫墙之内耗费心血,蹉跎一生。
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是没有了她对长子的偏爱,对幼子的纵容,兄弟之间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杨镇扶着杜晴若走出大殿,她刚才的举动看似果敢,此刻手却微微地颤抖着。这是她第一次朝活物开枪,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眼前的血色还未消散,回过神来有点想要呕吐的冲动。
自己的手被包裹在杨镇温暖的手心中,感受到他的存在,她狂跳的心才稍稍平复下来。
杜晴入深吸了几口气,对着身边的杨镇说:“走吧,我们去找公主们。”
踏进公主们的宫殿内,发现院子里甚是萧瑟,怕是宫人们这些日子都没有尽心照料她们。
杜晴若捉住其中一人问话:“公主呢?”
殿内的宫女齐刷刷地跪下了,惶恐地说:“回王妃殿下,公主殿下昨夜失踪,奴婢们已经派人去请示太后娘娘了。”
失踪?杜晴若忧心是杨锋做的手脚,可转念一想,晋王昨夜为了杨镇攻城一事忙个焦头烂额,若是真把她们抓住了,刚才就会把两个公主当做谈判的筹码。既然不在杨锋手中,怕不是两人听到了动静吓得藏起来了。
她转头朝里头喊:“公主殿下,我是你们的皇婶婶裕王妃,受你们母后所托来找你们。皇后娘娘已经回宫了,她现在就在皇上的寝宫。”
见半晌没有动静,她又说:“别害怕,晋王已经被制服,你们的三皇叔也在,外面已经安全了。”
她一边喊话一边踏进宫殿中搜寻起二人的踪迹。
杨珺与杨玥躲在衣橱内,几乎一刻也不敢合眼,等到天快亮时,外头动静小了,她们才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
两人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有人说“母后”二字,瞬间清醒过来,大公主侧耳倾听了一阵,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婶娘。
因为秦皇后与裕王妃交好,她从小就跟自己的三皇婶亲近,一下子就认出对方的声音,她拍了拍妹妹的手,兴奋地说:“是三皇婶!”
杨玥生性胆小谨慎,扯着姐姐的衣角讷讷地说:“万一是骗我们的呢。”
杨珺犹豫了一下,迟疑地说:“应该不会。”
未等她们决定好是否要出去,衣橱的门被打开了,头顶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太好了,殿下们都没事。快,快出来,别在柜子里闷坏了。”
杨珺抬头看去,果真是自己的三皇婶。
看到久违的亲人让这个冷静自持的公主瞬间卸下心防,扑进她的怀里,带着哭腔说:“婶婶。”
杜晴若摸了摸两人的头,示意宫人过来帮忙把两人从衣橱中扶出来。杨玥与蕴儿年纪相仿,此刻却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大姐,满眼防备。
杜晴若轻谓一声,两位小公主自幼娇生惯养,深受帝后宠爱,以前是多么的天真烂漫。想到她们遭遇亲叔叔谋反,父母自身难保,两个孩子就一直在晋王眼皮下战战兢兢地活着,不由得出言安慰:“别怕,你们母后已经回宫了,就在皇上那里,眼下宫里已经安全了。”
看着两人神情恹恹,杜晴若让宫人立马伺候她们梳洗用膳,免得她们母后见到又要伤心。
找到两人后,杜晴若和杨镇并没有立刻去看望惠帝,眼下时机太过敏感,若是在皇宫中久留,怕惹来他人的猜忌,等到把两位公主安顿好,他们就出宫了。
禄亲王与徐恺开始召集百官一同商量后续的处理,晋王被捕的消息一出,他的党羽必然闻风而逃,必须要赶在他们出逃前将其拦截,京郊大营以及晋州三个州府的官员和军/队都要被清洗。幸而叛变一事尚未发散到其他的州府,但是城中百姓受困多日,早就怨声载道,还得安排人手来安抚民心。
杨镇熬了一夜,又马不停蹄地忙去了。
杜晴若则心里惦记着父母,方才情况紧急,赵有容只给她匆匆地说了大概,没见到人之前她心底还是不踏实的,因此便直接去了外城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