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镇动身回京的时候,年关将至。
为新嫁妇的第一年,杜晴若肯定要留在王府里过年,想想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王府里过年也怪寂寞的,她怀念起有另一个人在身边陪伴的时光。
进入了腊月,裕王府收到了许多节礼,杜晴若正忙着让人记录和准备回礼,这是他们成家以后第一次过年,可不能丢了王府的脸面。皇家的规矩多,过年过节事情也多,她虽然是第一年当家,可是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就连宫里来的嬷嬷也说不出她的错处。
她还抽空给杨镇织了一副手套,成亲的时候就答应他的,本来想着在他离京的日子里就可以做好,只是那时没了他的消息,她也没心思做了。
距离除夕还有三天,杨镇回来了。若是按照正常的走法,他肯定赶不到年前回来。但是他太想念自己的王妃了,他不想错过他们成家后的第一个年,更不忍让她孤零零地在王府里守岁。
紧赶慢赶,他终于在年前回到了家里,没错,这是他们两人的家。
他回京那日,天阴沉沉的,一路大雪纷飞,他头上脸上身上都积满了白花花的雪粉。杜晴若接到通传,急忙忙地往外头跑,素秋在身后追着她,生怕她摔了。
杜晴若远远看到了杨镇,发现他瘦削了许多,下巴胡子拉碴应该是没来得及修剪。她的身影一出现,杨镇就笑了,两人四目共对,胜过万语千言。
杨镇本想上前拥抱她,却碍于身上的凉气,不敢沾染她分毫,只得站在她身前说:“晴儿,我回来了。”
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杜晴若嗔怪道:“既然都到城郊了怎么不让马车去接你,何苦顶着风雪骑半天的马。”说罢,就要伸手去拍他身上的积雪。
杨镇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说:“我身上都是灰尘和雪,不好沾在你身上。”
杜晴若感受到他手上的冰凉,赶紧催他入屋取暖,又让下人赶紧去备姜汤和热食过来。眼看着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提心吊胆了这些时日,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杨镇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又把下巴的胡子修整一番,换了身常服才出来见她。杜晴若见他出来就给他灌了一碗姜汤,又拉着他到饭桌前坐下,杨镇看到桌面上摆着的都是他往日最爱吃的菜。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他是彻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往日里他是锦衣玉食的娇贵皇子,这次出门算是吃遍了苦头。
杜晴若在一旁给他布菜,又劝他多喝一碗热汤。一看杨镇疲惫的神色以及布满血丝的双眼,就知道他为了赶路没有好好休息。
她推了推杨镇,让他吃过饭后先到床上去歇息,杨镇却不急不忙地问了她的近况。分别两个多月,他有无数的话想要跟她说。遇险的时候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自己会不会死在此处,也不是这次办不成案件了,而是杜晴若知道了他的消息会不会难过。
幸好他回来了,他想。若是他真的死在那里,他与杜晴若就再无可能了。
回到温暖熟悉的家中,杨镇多日来紧绷的精神一下子就卸下来,吃了点食物后整个人开始犯困,杜晴若见状,让人撤下了酒菜,自己拉着他进了房间。
她没有让下人帮忙,自己给他解去了衣裳,看到他手臂上有道长长的疤痕,应该是遇险时受的伤。
她忍不住轻轻地抚摸着这道伤疤,想象着那时的情况该是多么的凶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疼吗?”
杨镇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说:“我没事,幸好有你给我准备的伤药。”他一路被守卫护在中央,几乎没怎么受伤,后来是为了保护受伤的御史撤退,才不慎被划伤了。
杜晴若赶他到床上歇息,杨镇一把抱住她,耍赖似的要她陪在身边。杜晴若看了眼半暗下来的天,只好脱了鞋袜上床陪他。
她刚躺下,杨镇从后面环抱着她,把脸埋进她的颈窝之中,不一会儿就发出绵长的呼吸声,还伴随着低低的呼噜,杜晴若知道他平日不打呼,看来这次是累极了。
她轻轻地转身,凝视着他沉睡的脸庞,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露出这副不设防的姿态。这时的杨镇一改平日的稳重,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杜晴若早就发现了,他睡着的时候总会皱着眉头,仿佛在梦里有无数的烦心事。她轻柔地用手抚平了他眉间的皱褶,又顺着他挺直的鼻梁来到了他的双唇。他的嘴唇不似丰帝那般薄幸多情,而是棱角分明,红润丰厚。杜晴若恶作剧一般用手揪了揪他的耳朵,把睡梦中的丈夫当作了一个有趣的玩具。
杨镇睡得很沉,浑然不觉,杜晴若也被他的睡意感染,缓缓地合上双眼。
等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屋里没有点起油灯,她估摸不准现在的时间。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杜晴若看见了面前闪烁着一双眼睛,杨镇不知何时醒来了,正不错眼地看着她。
两人面对面侧卧着,大眼瞪小眼,也不发出一丝声响,屋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两唇轻轻地贴在一处,彼此交换着气息,杨镇顺势把她压在身下,加深了这个吻。
趁着喘息的瞬间,他在她耳边轻轻地问:“可以吗?”
这一次杜晴若没有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