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席子坐三个姑娘绰绰有余，加上三个半大小子就显得逼仄了。大皇孙自然是坐在中间，秦月环在他身旁，杜晴若跟赵有容换了位置，让她坐在里面，自己则挨着弟弟坐在外侧，三皇孙坐到他们的对面。

杨锦还是很会做这些场面功夫的，他先是问候了三位姑娘，又跟她们寒暄了一番，谈论了今天的天气，说到这个时节正是踏春的最好时机。秦月环和赵有容不是很想搭理他，杜晴若怕冷场，只好赔着笑脸跟他聊起来，又问起：“今日是宗学提前放课了吗？殿下怎么会带着这群小子一起出来郊游？”

杨锦回答她，是宗学里的户外课，先生提前半天放课让他们出来赏春，只字不提射击课的事情。

杜晴若也没追问，只是闻到了杜尚熙身上的硫磺味，皱着眉问他：“熙哥儿，你今日去过实验室了？怎么身上都是硫磺的味道。”

杜尚熙没想到大姐的鼻子这么灵，这样都能嗅出来，他刚才拿过□□，身上自然留下了硝烟的痕迹。他上射击课的事情也是最近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姐呢。

倒是杨镇听了她的话，条件反射地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果然，有硝烟的味道。他以为杜晴若不喜这样的气味，不着痕迹的把手放到身后。杜尚熙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杜晴若看出了他没说真话，也没细问，打算回去再好好盘他。

此时，被打断的气氛又再次热烈起来，有姑娘推出自家的兄弟，说既然他们来了就不能白吃白喝，总得给她们也表演节目，又叫人把花枝和铃鼓重新拿上来，再次行传花令。有人提出，如果花枝落在了姑娘的手中，她可以把它交给任意一位小子，让他代替自己表演或者喝酒。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姑娘们的掌声，并且直呼好玩。在场都是青春少艾的年轻人，有些人情窦初开，心上人就在现场，这送的哪是花枝，分明是情意。也有少年郎暗暗较劲，希望收到心仪的姑娘的花，就算罚酒和表演也不在话下。

花枝很快就在他们手上传递起来，很快就有第一个幸运儿出来表演，正好就是一个小子，他起来耍了几个拳脚功夫就下去了。又一轮开始，紧密的鼓声停下，正好来到杜晴若的帐中，她学着赵有容刚才的做法，在最后一刻扔进小姐妹的手里，得逞地笑了。

赵有容也不生气，反正她不用自己上去，左看右看，最后挑了杜尚熙代替她受罚。在场的两位皇孙一个有未婚妻，一个平日跟自己也不熟悉，还不如自己姐妹的弟弟呢。她到杜府去经常会跟他打照面，偶尔也邀请她们姐弟到别庄去玩，杜尚熙的骑射功夫她是很认可的。

杜尚熙接过花枝，有点为难地看着姐姐，哀求地说：“大姐，我不知道表演什么。”喝酒是不可能喝酒的，他大姐严格控制着他，在他十八岁前必须滴酒不沾。

杜晴若给他出了个主意：“刚才别人不是上去耍了几个拳吗？你也上去翻几个跟斗，就从这头翻到对面去。”翻跟斗对杜尚熙来说小事一桩，他很小的时候杜晴若就带着他翻跟头，正着翻，侧着翻，上了宗学后就连单手翻甚至前后空翻都不在话下。

她话音刚落，熙哥儿撩起前袍就上去了，把自己会的花样全都使出来。他翻跟斗也能翻出花来，引来众人阵阵喝彩，赵有容感到惊讶，她还以为对方只会骑射，没想到体术也很出色。

这小子翻完以后还得意洋洋地跑回来说：“怎么样，还不错吧。”杜晴若拿个果子轻轻地砸了他一下，笑着说：“表演得好，赏你的。”

这一幕，自然又落在了对面的杨镇眼里。

击鼓传花仍在继续，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这次又停在了她们的帐中，每个人都想趁这个机会看皇孙们的笑话呢。这次拿到花枝的是秦月环，她忙不迭地递给了杨锦，低着头说：“有劳殿下了。”说完也不看他，别人都当她羞涩，开始起哄，只有杜晴若和赵有容心里明白，这哪里是羞涩，根本就是不想跟对方交流。

杨锦也不以为意，他向来习惯做目光的焦点，上去就以今日的赏春会为主题做了一首诗。皇孙的诗文自然是全场拍手叫好，这一轮也算结束了。

又过了几轮，花枝再次停在她们面前，杜晴若更是梅开二度，她拿着这支山桃花，一时不知如何处置。在场的两个男生都上场过，大皇孙她是坚决不考虑，可是杜尚熙也没别的可以表演，总不能叫他喝酒。思量着，她干脆递给了对面的杨镇，巧笑倩兮地对他说：“三皇孙殿下，还未见您表演过节目呢。”

她言笑晏晏的脸庞倒映在杨镇眼中，让他怔愣在当场，竟不知该做何反应。杜晴若见他不接，意识到对方可能不喜欢在人前表演，又觉得自己此举过于突兀，就想把手收回来。杨镇见状赶紧抢过花枝，考虑到自己也没什么可以表演的，直接自罚一杯。这是至今为止第一个自罚的，别人都笑他：“看来三皇孙是馋酒吃了。”

杜晴若没想到他干脆罚酒，心里生出满满的负罪感：这孩子比熙哥儿还小呢，自己这样做跟逼他喝酒又有何区别。思及此，她忍不住默默地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