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煞是好看,但今日对苏珩来说,定是奇耻大辱。仿佛已感受到四五年后,自己的脖子会如何一凉,容烟在将今日份的剧情走完后,便将那封家书丢给苏珩,如弃敝履一般,令他这“不中看不中用”之人,赶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暖阁一行,如使苏珩承受了凌迟之刑。这刑罚不仅仅针对他的身体,更是对他的精神、他的自尊,进行了残酷的围剿。他忍受着巨大的耻辱,回到了那间狭小阴暗的陋室里,带着家人写予他的书信,与身上一世难除的牡丹画纹。
家人信中字字,皆是劝他隐忍坚持,父亲在信中,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云云,似是生怕他宁为玉碎,有弃世之念。他没有轻生的念头,只是觉得可笑,甚至在对镜望着自己身上的刺纹时,忍不住声音嘶哑地笑出声来。
可笑,可笑,他曾经的心乱,那两场与昭阳公主有关的迷离梦境,在镜中牡丹画纹的映照下,真是可笑至极!!
曾经,他竟错觉她是有几分可爱的,而现在,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仅为满足一己私欲、仅为发泄心头怒火,她就可使出何等蛇蝎手段,如何诬使他人遭受灭顶之灾。她心中并没有喜欢,有的只是折辱,她享受折辱他人的快|感,她要的不是“小苏大人”,而是一个卑微臣服的“玉奴”,一生一世,跪于她的脚下,受她践踏。
被纹的牡丹画纹,是将跟随他一生的奴隶烙印,玉露膏可消去他刀刀见血的伤疤,但这特殊刺纹,却一世都不可除,是他毕生不可摆脱的耻辱。
刺纹不仅仅是纹在他的身上,更像是刻进了他的心里。苏珩为这耻记,屈辱难当时,眼前忽又浮现起一道暗红的伤痕来。昭阳公主既有玉露膏这等奇药,平日又甚注重容颜之美,为何她自己,不自敷此药,祛了她蝴蝶骨处的伤疤呢?
隔几日,在府内奴郎朝秦,奉公主之命,来教授他侍奉之道时,苏珩不解地向他问了这个问题。
朝秦是那日水榭中为公主剖橙的白衣男子,是一众奴郎中性子最沉稳的,温静尔雅,有文人之风,在与他说话时,眸中既无嘲讽也无同情,平和如水,就像在对待一位寻常之人,既不将他视作从前的状元郎,也不将他看作卑贱的玉奴。
“从前一次,我侍奉公主时,曾问过殿下。殿下说,这道伤疤是一个傻瓜留下的,傻瓜临死前说要找她,她就留个印记给他找,等他找来,叫他在她手上,再死一次。”
朝秦边淡笑着回答他,边将携来的一本书,推送至他面前道:“这种事旁人不好教,依你的悟性,也不必向人求学,看看书就懂得了。”
苏珩揭开那书面看了一眼,登时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