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昭阳公主为苏珩而宽容处理苏家的时限,是想让这少年状元,主动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想玩一玩诱引少年郎的游戏,看一看不染俗尘、皎然若仙的翩翩少年,如何为她融冰化雪,春心萌动。
可是,苏珩这倔强的少年郎,就是不肯对她动心,长达两月下来,心还同冷硬的石头一般,怎么也诱不软。
昭阳公主对寻常美男子的耐心,仅有三两天,对苏珩,已是极破例极宽容了。两月的时间,没能诱动少年的心,而是几快磨尽了昭阳公主自己的耐心。于无相寺中最后一次引|诱苏珩失败后,昭阳公主直接在酒中下药,想与苏珩一|夜|欢|好后,就将他扔在脑后。
但下药之事,也因苏珩酒量一般而失败了。这时的昭阳公主,本就对苏珩耐性缺缺,对诱引少年郎这事,已感烦躁,偏苏珩又火上浇油。
他不知薛钰在昭阳公主心中,并非如世人所以为的那般,不知薛钰是昭阳公主心中的禁忌,不可触碰,在激愤之时,直接搬道出驸马薛钰的旧事,彻底惹怒了昭阳公主,令公主对他的最后一点耐性,直接归零,也让他苏家,因公主想玩游戏而得以苟活的时限,直接到了尽头。
冷雨潇潇,容烟在密如天幕的油伞遮蔽下,站停在公主府高高的台阶上,俯瞰着跪在阶下的单薄少年。
无尽的冷雨顺阶而下,如流水一般,淌积在少年屈折的双膝下。府门飘摇的风灯,在黎明前最后的暗色中,映照着少年血色尽失的脸庞。少年素日齐整乌亮的发髻,此刻乱散地湿垂在颊边两侧,少年总是穿着整洁的衣裳,此刻狼狈不堪地湿贴在他的身上。
他浑身湿透,形容凌乱,如已在风刀雨剑下,受过千百次狠厉摧残,双眸黑浓如漆,幽邃地近乎空洞,两点微弱的瞳光,似在风雨的浇打下,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只为心中那不可断绝的心念,而在他苍白羸弱的面庞上,颤颤着不肯湮灭。
寒光一闪,是少年举起了手握着的染血断剑。翠翘以为苏珩,是被家门祸事刺激到失心疯、要进行无用的行刺,忙拦护在公主身前,但公主殿下,却轻轻地推开了她。殿下近前一步,眸光微眯,透过潇潇雨帘,凝看着阶下的少年,面上神色,如古井无波。
“微臣,来向公主请罪”,风雨中,少年扯开了贴身的湿衣,将手中寒光,从肩颈处,用力往下刺划。皮开肉绽,胸|膛汩汩血流,少年如不知痛,木然仰看着阶上的女子,高扯着沙哑的嗓音道:“这一刀,为微臣不敬公主之罪!”
话音刚落,又一刀紧随落下,少年似无痛觉地自伤,幽空的双眸,紧盯着大梁执掌权柄的公主殿下,一边以刀刺身,一边自陈己罪,“这一刀,为微臣触怒公主之罪!”
“这一刀,为微臣非议公主之罪!”
“这一刀,为微臣不识时务之罪!”
…………
一声声的请罪声中,少年胸前,渐血肉模糊。雨水冲流下汩溢的鲜血,令少年身下衣裳红透,人如跪于血泊之中。最后,他屈折下血伤交错的身体,向着那高高在上的女子,深深跪伏下去,嘶哑的嗓音,如被铁器磋磨得鲜血淋漓,“一人做事一人当,求殿下饶恕微臣家人性命,微臣己身,任由殿下处置,千刀万剐,亦无怨言!”
纵对昭阳公主畏极,围观的众侍们,在此刻,仍大多因心中同情,难以自禁地面现不忍,而她们的主子,依旧心似铁石,一如从前。
肃冷的风雨中,容烟缓缓踱下阶去。她倾身托起少年下颌,看淋漓的雨水,在他面上如泪水顺颊而下,忽地一声嗤笑,嗓音讥冷,“苏家结党逆君,你还算哪门子的臣?!即日起,在本宫面前,你当自称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