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皇姐查错了?”他犹豫着道,看看神情严肃的皇姐,又看看外面跪着喊冤的苏御史,心中十分为难。
“陛下,铁证如山!”容烟依着书设,将苏御史结党营私、密联齐王的种种“铁证”,一一摆在天子面前后,又发动起了柔情攻势,眸光恳切地望着弟弟道:“阿启,知人知面不知心,铁证在此,苏淮无从狡辩。阿启,你不能心软!你我姐弟,能走到今天,是多么不容易,你忘了我们从前,是怎么过的吗?!”
御前内宦周常侍,实是昭阳公主,安插在天子身边的人,躬着身子,在旁帮腔道:“是啊,陛下,当年薛皇后在时,您和公主殿下的处境,是多么艰难,公主殿下那时为您,挡了多少风霜刀剑……”
天子萧启身子一定,眼底的犹豫彷徨,在昭阳公主似泣非泣的恳切神色前,越来越淡。
他的母后霍皇后,是父皇的元后,在生下他不久后,就因病离世,而父皇在那之后不久,就立了贵妃薛氏为新后。尚在襁褓中的他,在失去母后时,也同时失去了父皇的关注和宠爱。只有皇姐,只有大他九岁的皇姐,将他这个弟弟,放在心尖,小心爱护。
长姐如母,那时的皇姐,也是一个孩子,却为他,变得坚毅果敢、心思深沉。薛皇后佛口蛇心,在世人面前,是端庄贤良、厚待元后子女的继后,可私下里,为了她自己的儿子未来定能登基,不知有多少卑鄙手段,暗对他这元后嫡子使。是皇姐,在别的女孩无忧玩乐的年纪,为他殚精竭虑,为他抵挡外界所有的风霜刀剑,护他平安长大。
那些被父皇冷漠忽视、被恶人虎视眈眈的艰难岁月里,皇姐总与他形影不离。用膳时,每一口吃的,皇姐都在试毒之后,还要在他之前先尝,夜睡时,皇姐与他同室,枕下总是压着一把匕首,半夜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皇姐就会睁眼起身查看。
当薛皇后,设计想毁他身体,让他永无继承大统的可能时,是皇姐,在灯架摔倒、燃烧油光扑向他的面庞时,飞身相护,是皇姐,在马儿突然发狂、要将他颠下地时,拍马赶来。
若不是灯倒时,有人及时踢开,皇姐就要代他满身烫痕,若不是马狂时,有人飞马相助,皇姐就要代他摔残身体。在危险面前,皇姐总是挡在他的身前,毫不犹豫,舍生忘死。
而那个人,是薛皇后的侄儿薛钰。皇姐为了他这弟弟能登上皇位,为了能将薛家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连薛钰都一并杀了。在皇姐心中,他这弟弟,是第一位的,任谁都越不过去,他也是一样的,任何人与事,在他心里,都越不过皇姐半分。
当见皇姐,因他迟迟不应,而觉姐弟离心,伤感地落下眼泪时,天子萧启心中一震,立为自己的犹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皇姐不会害他的,皇姐永远都是为他好,如果没有皇姐,他早就死在暗害里,哪里还能做这皇帝?!
边忙帮皇姐拭泪,天子边满心愧疚地,急对皇姐道:“皇姐不要哭了,朕都听皇姐的!皇姐想做什么,朕都支持!”
御书房外,苏御史面如死灰。
夜幕沉沉,青琅轩中的昏沉醉意,与那醉中复杂迷乱的碎梦,被陡然响起的着急唤声所惊醒。
苏珩尚神思昏沉地陷在迷乱的意识里,头痛欲裂地睁开眼来,见母亲与妹妹,正满面惶急地围在他榻边。母亲忧急地擦着眼泪,妹妹双眸也红通通的,见他醒来,急对他道:“哥哥,父亲出事了!”
迷乱醉意,立被惊得烟消云散。苏珩一震坐起,还未待问,就听外头火光嘈杂。
有士兵如潮水冲了进来,边见人就抓,边道“通通下狱待斩”。苏珩急抄壁上长剑,刺退几名靠近母亲的士兵,转首就见妹妹被一凶恶士兵捉住。十二岁的小姑娘,衣髻散乱,脸色惨白,边无用地挣扎着,边极力向他伸出手,哭着叫道:“救我!哥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