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烟只是在和苏若薇聊天时,一时兴起,和她开了个小玩笑而已,没想到苏小妹不经吓,直接花容失色地哭成这样。见苏珩误会,她也不恼,只一指向前,笑盈盈地一点少年胸|膛,另有所指地道:“本宫倒是也想朝你冲,可你酒量太差,昨夜喝了几杯就醉了,本宫想冲也冲不起来。”
纤纤玉指,在他身前一点滑过的动作,令苏珩如遭电击。他身子一颤后撤之时,猛地脑海中,也似一道电光骤然闪现。伴随着昭阳公主的轻浮浪语,雪亮的电光,照亮了昨夜所有混乱不堪的记忆,令一切明晃晃地展现在他眼前。
……“可你酒量太差,昨夜喝了几杯就醉了,本宫想冲也冲不起来”……
……原来昨夜的翻|云覆|雨,并不是真实存在于山寺榻上,而是存在于他的梦里……是他自己,在酒药和心念的驱使下,做了半夜荒唐春|梦……是……是他苏珩自己……
比之昨夜被昭阳公主强行欺侮,他自己竟会有这样一场春|梦,竟会在梦中主动与昭阳公主欢好,似更令苏珩心惊胆震,更令他感到难以接受。
极度复杂狂乱的心境冲击下,苏珩再对昭阳公主开口时,嗓音几已浸着悲愤了,他双眸泛红,一字字似从口中咬牙挤出,“请殿下……请殿下放过微臣……”
“不放”,容烟漫不经心地抚着腕部的珊瑚珠道,“本宫喜欢你,喜欢极了。”
……不过是个供人取乐的玩意儿,跟秦楼里的小倌,能有什么区别!……今日公主兴致尚在,还将你捧在手中,明日对你腻了,直接扔到泥里!……真以为你在殿下那里,有何特别不成?!
暮时霍章肆意的辱骂声,如惊雷在苏珩耳边来回震响,他望着昭阳公主边道“喜欢”边漫不经心的神色,心中激愤更甚,“殿下的喜欢,微臣承受不起。微臣只有一条命,上需尽忠为国,报效社稷,下需奉养父母,保护小妹,无法承受殿下的喜欢。”
容烟笑,“怎么说的像被本宫喜欢上,就要死了似的?”
“不是吗?!”既陡然惊知昨夜种种为自己所做春|梦,又有霍章蓄意羞辱,言辞犀利地道出他不堪处境,又见小妹被欺凌到满面泪流、跪泣不止,种种刺激堆积,再加上长达两月的退忍之下,心绪愈乱的沉重压力与煎熬,苏珩在此刻心境大乱,将心底之言,对着眼前女子,切齿道出:“殿下的喜欢,浸着毒,藏着刀,薛钰,便是前车之鉴!”
先前无论发生何事,总是淡淡笑笑,慵懒如猫儿的女子,在听到这一句后,面上慵然神色陡然转冷。她面寒如霜,眸中杀意隐隐,在逼视着眼前少年良久后,忽地一声冷笑,起身拂袖而去,迤逦拖地的艳丽长裙,在残阳斜照下,如是血色霓裳。
苏府门外,翠翘见公主殿下出来了,一边上去迎扶,一边欢声禀报:“殿下要的东西,奴婢都已从公主府中取过来了,殿下现在,就要进宫吗?”
翠翘口中的物件,是苏家结党营私、祸乱朝纲的种种“铁证”。这些证据,昭阳公主一早就搜备好了。苏淮苏御史,表面上一心自保,唯唯诺诺,不敢与她相抗,实则一直在暗中聚势,谋待来日推翻公主党,这件事,昭阳公主,早就知晓了。
早就知晓,却不动手的原因,是因三年前,年幼的新帝刚刚登基,昭阳公主不愿朝堂不稳,而暂作忍耐。本来三年下来,昭阳公主手中权势愈显,已在今春定下计划,要将苏淮等暗中反她之人,一网打尽。只是,在动手之前,琼林宴上惊鸿一瞥,她见少年状元风姿如玉,起了玩乐的兴致,将这动手的时间,向后推迟了些。
如血残阳下,容烟回看苏府洒金门匾。今日之后,这御史宅邸,就要变陋室空堂了,青琅轩内,将不再有少年状元,而公主府中,将多一位如玉面首。宁折不弯的少年,将在阖家性命的重压下,屈折傲骨,一步一步,跪至她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