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将裹身缠帐解开,苏珩无暇去关注因由,在长秋殿人似都在慌乱寻找某物的情形下,避着昭阳公主快走,赶紧趁机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他前脚刚走,原正急唤爱猫的容烟,就淡定了下来,“到柜子里找一找”,她轻打了个呵欠,吩咐左右道,“猫儿,说不准正藏在哪间柜子里睡觉呢。”
因看猫不力、正请罪跪在地上的白茶,垂首听到公主此言,纤弱的双肩,不易为人察觉地悄抖了抖。
衔蝶奴并未失踪,是她为了苏公子能够脱身,而将熟睡的衔蝶奴,抱至一木柜深处,再对翠翘等谎称,衔蝶奴忽然乱跑不见了,到处都寻不着。
若是公主慧眼,知道此事是她有意为之,那……白茶回想着公主从前的狠绝手段,垂眼见公主绣履向她走了过来,愈发惊惧不安。即使自己的“有意为之”,没有被公主发现,单就“看守不力”一条,也足以使她遭到公主的严酷责罚。
忐忑不已的白茶,暗暗紧张地攥紧了衣袖,等待着公主的雷霆之怒,结果等到的,却只是头顶处轻飘飘的一句,“起来,找猫。”
话是这样讲,但容烟知道,猫好好地在睡觉呢,不必找。苏珩走了,今晚她要走的剧情,全都走完了,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强压醉困,安安心心地沐浴就寝了。
衔蝶奴还没找到,公主居然有心情沐浴就寝,熟悉公主性情的翠翘等人,见公主如此,都不禁在心中感到奇怪,而知道内情的白茶,则比众人想得更深一层。她疑心公主看透了所谓的“衔蝶奴失踪”,但既如此,公主殿下,为何……不惩罚她呢?
容烟不是虐待狂,除按系统要求,依照原书,折腾折腾男主苏珩外,懒得去折腾其他人,对白茶这样的柔弱小美人,更是怜香惜玉。今夜之事,对容烟来说,就像是在打游戏,她成功走完了一个剧情点,存档,睡觉,并无闲事挂心头。
她这厢舒舒服服地安心入梦时,在夜色中急走许久的少年,在走至停云阁附近时,终于扶着一竿碧竹,驻足停下。
一路的快步急行,像已将不愿面对的人与事,俱已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可,明明人已离长秋殿和殿中的那位公主殿下,已经很远很远,却觉她还在他的身边——清幽香气萦绕不散,在今夜一次又一次的亲密接触里,她的香气,早已沾染了他的衣裳。
十六岁的少年,在男女之事上完全青涩,在此之前,从未与一女子,如此体肤亲近过。他第一次与异性亲密相处,所面对的,便是大梁朝最为明艳的繁花盛景。
一方面,花枝蔓缠,青涩如他,根本无法应对,而另一方面,理智清楚地告诉他,昭阳公主是怎样的人,曾做下怎样的事,不允许他对今夜种种,作出任何情绪反馈。
不明不白,无法深思,难以疏解,那些似懂非懂、似自知而又不自知的心绪,在未能一一辨明时,就被少年,揉挤成一团乱麻,强压在心底,不再去想。
幽篁林影下,少年身影,长久静伫不动。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后,吹拂不停的夜风,将衣裳香气吹淡到几乎为无,苏珩的心,也在漱漱如雨的竹叶声中,安静了下来。风过竹林如涛,将他心头的燥意,完全涤清干净,今夜种种,只是一场无妄之灾,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心静时,竹影下的少年,似又如前一尘不染。他抬手低头,整理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裳时,触及衣襟处染有一点口脂,心弦刚似欲颤,即已被无声拂平,心静如水,不起波澜。
淡竹清风,心如止水。
苏珩轻轻拍整着衣裳,感觉身前心口处,像是硌着什么东西,遂伸手探入衣内取出。幽暗的竹影令他看不清究竟取出什么,只模糊见似是一结状物事。
他今日,未曾将任何物事,放入衣内心口处。苏珩正不解时,竹林上方,疏淡云层为夜风缓缓吹散,如水的初夏月光,渐照向人间,令那模糊结状物事,一点点地,在他面前,显露出真形。
是……一道朱红色的同心结。
略一怔后,苏珩忽地明白了此物的由来。他人尚惊怔,而心,已由不得他理智多想,径似被初夏的弯月猛地一钩,在月下,“砰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