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远在琼安的安临看到从西域快马送回来的信,挑了挑眉:“一群和尚要来宣国传教?嗯……不行,把他们卡在关外吧。”
思忖片刻,安临刷刷刷写起回信,让曲檀渊他们务必把佛教传教的人给拦在关外,最好是让他们回西方佛国去。
历史证明,就算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采用宗教治国,最后也必然会被反噬,为政者打压抑制宗教是必然的。安临本人倒是对佛教,以及其他宗教都没什么喜恶,在她看来,任何宗教本身,撇去人的成分,这宗教本身是没有好坏之分的,是中性的,在世俗眼中被评为好的事迹,是人做的,坏的也是人做的。
宗教没有好坏,有好坏的只有在其中的人罢了,然后有私心的人就把宗教变成了达到目的的工具。
至于安临不让传教的进关,那只是站在治理国家的角度不希望佛教在现在进来添乱。安临从不怀疑佛教的传播能力,而现在的宣国正是大搞建设的好时候,佛教这时候兴起一下,引得不少人出家了,那损失的可都是实打实的劳动力啊!还有修建寺院损失的也都是实打实的地皮啊!加上前面一些朝代沿袭的免赋税免征兵政策,佛教兴起那些寺院要是都闹着要免赋税,那又是一桩麻烦事。
南朝四百八十寺这种事,是绝对不可以复刻的![屑皇帝双手比叉叉jpg]
不过人不进关,就让佛经进关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当安临的回信送到西域后,曲檀渊和理官们都松了一口气。
这日,那群和尚正行到朴罗梭/哈斯国落脚,他们的传教也很简单,直接在路边铺了一块布,一个老和尚坐在上面,两个小和尚守在旁边就开始弘扬佛法了。不得不说,安静地听一会儿这个佛法确实能让人心中宁静下来,也很有说服力。
虞丹琴在不远处听了一会儿后,对詹琼招招手,让詹琼去帮忙也找一块布来,等到那块布到她手上后,虞丹琴拍拍布,抬脚走了过去,在那几个和尚的对面,也抬手把布铺到地面上,往地上一坐。
然后詹琼小跑着抱了一堆烙饼过来放在她前面的空地上,虞丹琴不紧不慢地清了清嗓子,对聚在几个和尚那里听佛法的朴罗梭/哈斯国国民说,“有谁能够回答我一个问题吗?答对的人可以拿走一个炊饼。”
朴罗梭/哈斯国说富裕,顶层的国王皇室是挺富裕的,能拿大把黄金珠宝换玻璃。说不富裕,底层的百姓也确实算不上特别富裕,是一个奴隶很多的国家,越是这样的国家,越有人愿意信奉佛教的转世投胎说,想要下辈子过得好一点。不过能有白吃的炊饼同样也吸引了不少人,原本在那边听着佛法的百姓聚了过来,过来最快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壮年男子,目光紧紧盯着那些米白泛黄的炊饼,“大人的问题是什么?”
“如何能够证明天地不是天圆地方,而是天圆地圆?”虞丹琴挑选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这个问题之前他们来传教的时候,就在公开的讲‘理’仪式上说过,包括其他常理课本上的初级知识,那个讲理仪式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还是奴隶都可以去看,这个壮年男子恰好是去听过的人,他有点不敢相信问题这么简单,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如果是在海上,就让船竖着一个高桅驶向远方,若是在沙漠中,就让人举着一根长长的杆子往远处走,看的人在城墙上看着,如果都能看到长杆越来越短直到不见,就说明地面的弧度是圆形的,并且无论在哪个地方看都是圆形的。”
这人的记性很好,说得跟虞丹琴当时说的都有九成相似。
“你答对了,给。”虞丹琴微笑着递了一个炊饼给那人,剩下的人目光更加热烈,一个个走上前,虞丹琴也一个个都出了不同的问题,都是曾在朴罗梭/哈斯国传教过的那些知识。
对面的三个和尚里,有个小和尚看好好听自己师父讲佛经的人一个个全跑到了对面,一下子没沉住气,质问道:“女施主这要做什么?”
虞丹琴眨了眨眼睛:“或许,请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的真龙教,以及我们伟大的宣皇陛下。”
“宣皇陛下说过,从来没有人承诺过,说这辈子受过了苦,下辈子就会享福的,有没有投胎转世还另说,就算真的有,下辈子享了福的你跟这辈子吃着苦的你难道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世界上有几个人记得前世是享过福还是吃着苦的?既然都不记得,这辈子吃苦有什么意义?所以人要做的事,是努力让自己这辈子就过上好日子。”
那小和尚听着,看虞丹琴的眼神却有些怜悯,叹道:“施主,人所能做的终归有限,也多得是身不由己之人。”
“所以我们真龙教带来了改良过的粮食种子,可以适应西域更多地方的小麦和青麦、经过良种培育,可以长更多肉,耐得住严寒和酷热的牛羊,教授减少生病的方法,牵起西域与中土的通商之路,两地互通有无……人所能做的有限,那也总归是要有人去做的,不是吗?”虞丹琴能言善辩,反应得很快,把那小和尚说了个哑口无言。
“善静,好了,回来吧。”那老和尚睁开眼睛,“我佛普渡,而这位施主之道为济世,终究是殊途同归,有何好争的?”
“是,禅师。”那小和尚退回去。
老和尚缓缓闭上双眼继续诵佛念经,并不因为人们的离去而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