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杨盛说,“县令的法是让隐户返回卖身前所在的地方继续生活,是没有田地就没有生存来源,这样恐怕用不了多久这四百五十多人又会新把自己给卖了,所以我返回前提议先雇佣那些隐户继续耕作收回的隐田,等到朝廷这边的安排下来之后再另行变化。”
“蔡家抄家所得三十万两银,其余的都是店铺与田地房屋地契,用这些来雇佣隐户耕作,县衙并不会有多少负担。”
“浅才的安排正恰当!”安临听完后有些高兴。
因为浅才的法正与她的法不谋而合,除此之外她还打算到了耕种季的时候,从农署那边分出一些去年培育积压的良种运往临芳,用那二百多亩的隐田先把去年的良种种上,收获新种子后就地在临芳分发给农人消化掉。
“正好,临芳这一次缴获的隐田隐户就由浅才来安排吧,这件事你就直接与户部侍郎和户部尚书对接,不用走间的其他各级审批,朕给你写封圣旨。”安临这皇帝贼能处,圣旨说写就写,当即就走到书桌前抽出来一张空的圣旨写起来,杨盛都来不及说其他的。
——这位陛下的『性』子,未免也奇妙了点。
这位『性』格准确来说概有点孤傲的状元郎,心略带一丝丝烦恼地到这句话,感觉自己从上一次接到那封亲近肉麻的圣旨后又一次刷新了对皇帝的认,不仔细却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反感。
毕竟有谁能拒绝一位君王仿佛无条件一般的信任呢?
况且杨盛也并不是迂腐到认为新入官场的人就该老老实实熬资历,不能跨级完成任务的人,有才能的人本来就会比一般人更多分傲气。
事情就这样逐渐走上了正轨。
……
天之后,年轻的状元郎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
他回到琼安之后,短短的那天时间置办房屋处家琐事,等处完了之后自然就得去上值了。
他的职位有两个,一个是翰林修撰,一个是户部员外郎。
前一个翰林修撰也就算了,左右不是修修国史、实录,给史写些编注,所以他一般是上午去翰林呆半天,下午去户部上值。
是当他下午到户部上值之后,杨盛发现事情开始不对劲起来了。
整个户部,从他进来坐下,到各部规定的下值时间,从始至终都处于一种高强度的工作氛围里,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就连去解决内急也都是在半壶茶时间之内解决的,每张案桌上的纸张都堆成了山一般的高度,等到临近下值的时候就会有专门的人来收这些务,通常都是要十来个人搬个两三趟才能搬完。
就连带杨盛熟悉户部的人也没能跟他多说句话,直接给了他一张纸,上面写满了户部各事项与工作安排。
常常杨盛处完一张文书抬头休息一下的时候,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同僚在纸上唰唰唰奋笔疾书根本不带停的,有的甚至写得控制不住表情都要面目狰狞了。
杨盛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处完皇帝交给他的临芳事务后又另外分到的户部其他事务,上面的务基本已处得差不多了。这让他以为这是因为自己才刚入户部,分配工作量的人特意给他少分配了点好让他适应环境。
于是他专心认真地处起剩下的这些务,处完之后还有多的功夫去根据务的内容思考分析朝廷的现状和地方情况等等,并且如果有的务是前面有人处,然后一层层传到他这来的,他解决完自己的部分还能看看前面别人处的部分,把一些不合适的处方法记下来,到一个更好的办法。
就这样,杨盛在来户部上值的第一天,就已对户部他之手的一些事务心里有数了。
是等到下值的时间,处完全部务的杨盛都打算起身走了,却发现户部的同僚们好像……没有一个人有起身离开的动向。
同僚甲:加快了书写的速度,概是因为脸部肌肉也在一起用力,而显得表情更加狰狞。
同僚乙:刚处完桌子上的一堆务,整好那堆务抱着去里面,了一会儿之后又面带微笑地抱了一堆新的务出来。
同僚丙:眼睛下方泛着点黑『色』,笔尖落笔看起来都有点虚浮,努力跟收文书的人说,我真的快好了,只差一点点了,再写个字就行了!
杨盛看着这一幕幕,突然回起自己那天在皇帝的书房面皇帝的时候,也曾看到皇帝的书桌上堆满了奏折,旁边还摆出了个矮桌,也堆满了奏折。
在这一堆同僚间,桌上空空起身准备离开的杨盛,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杨员外郎,你务办完了要回去了啊?”有个同僚正好抬了一下头看到他站在那,顺口问了一句。
“都处好了……酉时一刻(17:15)不就是下值时间了吗?”杨盛表情难得有些疑『惑』,奇怪地问,“你们这是留下来做?”
杨盛说完之后却那个同僚不赞同地摇摇头,谴责地看着他,“你这个年纪下值回去,怎睡得着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