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偏西的时候,赵氏带着一群看热闹的人找上门来。
舒抚以为她是想来找她要赔偿的,毕竟以赵氏的性子也不会是其他事。
没想到见到她后,赵氏“噗通”跪在了地上,然后眼泪婆娑地看着她说:“舒抚侄女,谢谢你救了我儿子,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在这给你赔礼道歉。你看要我怎么做你心里才能舒坦?只要你开口,我绝无二话!”
说着,她还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锭子和一个荷包,递给舒抚,说:“我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是我攒着准备给大宝娶媳妇用的,你要是不嫌少,拿去买肉吃,只希望你能消消气。”
方才听到大夫说自己儿子能活回来不是个容易的事,简直是从阎王手里抢人。
她想到舒抚救自己儿子时,那专注的眼神,鬓角鼻尖累出的汗水,事后通红的手掌,一时心里百感交加。
这些年她彪悍惯了,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自从家里男人死后,所谓的亲戚便欺上了门,村里有些人见他们孤儿寡母的也明里暗里地为难他们。
甚至还有男人大晚上摸进门来。
为了能不受人欺负,她举起了棍棒,嗓门越来越大声,动作越来越粗鲁,人也变得越来越自私。
看到只带了两个小屁孩也能活得肆意的舒抚,她心里的阴暗慢慢滋生。
可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慢慢变得红润的儿子,她突然后悔在这之前对舒抚的恶意。
要是没有这个人,她就算再凶悍,再会骂人,也救不回自己儿子。
她也明白了,像舒抚这样的人,怕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吧。
在屋里坐了两个时辰,她把家底都翻了出来。
……
这事情走向着实出乎舒抚的意料,也是周围看热闹的人想不到的。
大家都以为赵氏是来找舒抚麻烦的,哪里想到她居然是来道谢兼赔礼的?
而且还跪在了地上,方才那骨头磕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听着都疼,这真是他们熟识的赵氏能做出来的事?
“赵氏,你也没掉水里,怎么脑子坏了?”有人提出质疑,“你不会是想捉弄人小姑娘吧?”
怕折寿,躲到一旁的舒抚也想知道。
实在是这人态度转变太快了些,先前赵氏对她可是恶意满满的,现在这作态怎么看都诡异得不行。
她最先想到的是--难道这是什么诅咒仪式?
想到这,她不着痕迹地往边上又挪了两小步。
哪想赵氏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的动作,立马换了方向,嘴上极力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是的,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舒抚侄女,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出这口气?我一定会照做的。”
说着她就这么跪着往前走,试图把银锭子和荷包塞给舒抚。
看她这样,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对于赵氏,舒抚没什么气不气的,她向来不喜欢把无关紧要的东西记在心上,最多就是不会跟这样的人往来。
现下赵氏这样,她也没多大感觉,但她不喜欢被人跪着。
“可别,你快起来,我怕折寿。如果你说我想让你怎么样的话,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不要来扰我的清净,在路上见到我千万把我当生人,明白吗?”
其他的她都不需要,只要某些奇葩的人远离她的生活就成。
舒抚面无表情地说完,见赵氏还跪在地上,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不是说我想如何都行?我不过是让你赶紧起来离开我们家,这就是你的诚意?”
话都到这份上了,赵氏虽然没听到想听的话,还是稍稍犹豫之后,站了起来。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对上舒抚冷硬的眼神,看出她的不耐烦,赵氏知道自己再不识相点麻溜地走,只会惹得舒抚更加厌烦。
踟蹰片刻,她弯腰鞠躬,郑重地连说了几句谢谢,然后把银锭子和荷包往舒抚怀里一塞,转身就想走。
“把这些拿走,我不拿别人的东西。”舒抚语气平淡。
但赵氏从里面听出了隐含的怒意,转回身去拿回那两个银锭子和荷包,最后又说:“对不住,还有谢谢。”
“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赵氏说着话的时候,一道略苍老的声音响起。
很快围观的人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来,蒋管家带着两小厮走了进来。
“舒姑娘,你这忙着呢?”他问。
舒抚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多了些笑意,回他:“马上就好。”
然后转过脸去跟赵氏说:“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正如我方才所言,如果你真的想谢我的话,麻烦你和你儿子都能不要来招惹我。我这要招待客人,你请便。”
说完,她不等赵氏有所反应,便带着蒋管家他们进了屋,顺手把门关上,隔绝外边的议论声。
“他们这是……”蒋管家又问一遍,最近他似乎愈发八卦了。
舒抚三言两语把事情给他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