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邓城。
府邸书房之内,身为邓县县令的景应此刻正注视身前的一张地图,他的眉宇之间满是难解的愁绪。
原本他的目光和如今楚国的大多数官员一般,都被沘水一线的大战牢牢地吸引住了。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秦国竟然会趁着双方僵持之际,派遣另外一支大军攻伐楚国。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秦国的兵锋已然兵临城下,而他也不得不面临着一场几乎不可能胜利的战争。
身为邓县的县令,在带领县中百姓积极发展经济之外,景应又如何会不去了解邓县的战略意义。
邓县地处汉水、湍水两大河流的交汇处,可以说是秦军此番必须要拿下的一座重要的城邑。
一旦邓县落入秦军之手,秦军完全可以沿着汉水直下鄢城,并最终威胁楚国此刻的都城郢都。
可以说, 邓县无论是对于楚国还是对于秦国来说,都是一座至关重要的城邑。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个点,景应才能够感受到自己此番所肩负的责任之重。
当秦军围城的消息传入城内之时,这位邓县县令更是苦思冥想了许久,就是希望可以找到化解眼前危局的办法。
也就是在景应对着眼前的那张地图愁眉不展之际,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出现在了书房之外。
“报……”
“启禀县令,刚刚城外有一队秦军出现,属下从他们射入城内的羽箭之中发现了一张帛书。”
听到城外的秦军向城内射入了一张帛书,景应将自己的头猛然抬起,眉宇之间一道疑惑之色闪过。
“什么帛书?拿来我看。”
“诺。”
躬身一诺之后,来人赶忙上前一步,将那一份帛书递到了景应的手中。
右手接过那份帛书,将其缓缓展开,景应的视线开始在那上面快速移转了起来。
当一个个篆字都被其看在眼中,那这份帛书大致内容在其心头浮现,景应脸上的神情之中却是多了几分凝重。
说实话在看到这份帛书的第一眼,景应是准备将这份帛书直接撕碎, 不再管那上面的劝降话语。
在他看来城外的秦军是将他景应看做了什么人,他会是那种出卖楚国而求苟且偷生之辈吗?
可是转念一想,景应却是放弃了这一个念头。
他景应的生死事小,可是邓县之内的成千上万条性命却是不能不去考虑。
如今楚军主力正在沘水一线与数倍于己的联军对峙,秦国大军转眼之间又兵临城下。
可以说,他所治理的这一座邓城已然是孤立无援,顷刻之间便有破城的危险。
在这种情况之下,身为邓县县令的他却因为一场不可能获胜的战事,而将整座邓县的百姓拖入战火之中。
这难道就是他在上任之初,立志使得邓县繁荣兴旺之时所希望看到的局面吗?
此刻,景应的心中充满了矛盾的心理。
一边是他所效忠的楚国,另外一边是他所要守护的邓县百姓,天平两端的平衡在其中不断发生着变幻。
而对于选择哪一边,景应心中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右手将那一份帛书攥成一团,景应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面前的楚军士卒,“城外秦军具体有多少人?”
“具体数量属下不知,不过看城外秦军大营的规模,小人估计应该不下数万。”
景应听完了这名楚军士卒的禀报,眼中忽然精光一闪,然后直接从几案之后站了起来。
“走,随我上城头看看。”
“诺。”
……
“你说我们能够守住邓城吗?”
“我看有点悬。你看, 城外秦军大营的规模少说也得有数万之众, 城内撑死也就三千可知之兵,这样的仗该怎么打。”
“是啊,敌我双方之间的人数差距足足有十数倍,而且秦军战力也普遍强于我军。这一战要想守住邓城确实是有些难度的啊!”
……
邓城的城头之上,几名身着甲胄的楚军将领一边遥望着城外已然快要修筑完毕的楚军大营,一边议论着接下来的这一场战事。
从他们每个人的话语之中不难听出,他们对于这一场邓城保卫战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
其实也并不怪他们,因为沘水一线对峙许久,所以楚国的其余地方普遍都没有多高程度的警惕。
在这种几乎是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要想他们能够在十数倍于己的秦军攻势之下守住邓城,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踏踏踏……”
就在众人议论着接下来的战事并不时有人抒发着自己的悲观态度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却是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与这阵脚步声一同出现的还有景应那充满平静的声音,“你等聚在这里议论什么呢?”
景应这一声话语如同一道惊雷,让在场每一名楚军将领心中都是一惊。
迅速暂停了刚刚那一场讨论之后,这些楚军将领赶忙排列齐整,躬身迎候着攀上城头的景应。
视线从这些低头不语的楚军将领身上一一划过,景应目光之中一丝复杂莫名的思绪悄然浮现。
他真的没有听到这些人刚刚那一番话语吗?
实际上景应刚刚不仅听到了这些楚军将领所说的话,而且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听得非常清楚。
景应之所以没有戳穿这些楚军将领,不是因为忌惮他们,而是就连他自己也对这一场邓城之战没有信心。
正如那些将领所说的那样,自己手中可用的兵力不过区区三千,而城外的秦军却有数万精锐。
双方之间十数倍的兵力差距以及可能更大的战力差距,让他根本没有信心去认为自己可能取得这一场战争的胜利。
既然自己都没有信心,那么又何必去追究别人呢?
景应一步步地走过那些楚军将领,来到了城墙边上,一道景象却是突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指着身旁一截断了的旗杆,景应转身对着的军将领冷声询问道:“这根旗杆如何断了,这上面所悬挂的旗帜呢?”
“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