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理绪放下白色雏菊,转身离开,医院的风穿堂而过。
道理谁都明白,但要真正治愈这道伤痕,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慢的话,也许一辈子。
快的话,也许一辈子。
离开医院的途中,她遇见了诸伏景光,俊秀的黑发警官拿着一束白色雏菊,看见她后微微怔了怔,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工藤警官。”
工藤理绪冲他微微点头示意:“诸伏警官是来看望栗屋夫妇的吗?”
警视厅所有警官中,诸伏景光是最会站在受害者家属的立场考虑的一位。或许是他年幼时曾经经历过父母被人杀害的惨剧,那些痛苦、悲伤、绝望、愤恨,他都体会过,所以面对这些受害者的家属,总会比其他警官更多一份感同身受的同理心。
“是。”他垂下眼睫,“明天检察方就会对尾藤彰提起公诉,我认识的一位检察官朋友告诉我,尾藤彰绑架杀害幼童证据确凿,同时打电话折磨挑衅受害者家属、谋杀警官未遂,情节极端恶劣,他们有很大的把握,顺利的话,应该能争取到‘死刑’的判决。”
听到这个消息,工藤理绪却并没有觉得开心:“诸伏警官,你觉得对栗屋夫妇来说,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吗?”
诸伏景光沉默许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杀害他父母的凶手伏法那天,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好像松了口气。
但是开心吗?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吗?
似乎没有。
因为即使凶手被判处死刑,即使他死去一百遍……也改变不了父母被杀害的这个事实。
整件事最悲哀的地方就在这里,无论凶手会不会被判处死刑,栗屋夫妇一家的悲剧,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
“栗屋奈奈绑架案”的凶手终于被抓获,连续在警视厅加班了好几个晚上,工藤理绪今天总算能按时下班回家。
回家的路上,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工藤理绪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干脆不想了。然而一打开家门,看见坐在门口沙发上的小少年时,工藤理绪才突然记起她忘了什么。
男孩长相随父亲,有一张相当俊俏帅气的小脸,此刻他正拉着脸盯着她看:“怎么今天知道回来了,警视厅不是你的家吗?姐、姐?”
最后一个称呼重读,怨念简直要化成实质了。
正是她好几天没见的弟弟,工藤新一。
工藤理绪才不心虚,她走上前,笑眯眯地捏了捏他的脸,理直气壮道:“我要查案子嘛,时间这么紧当然是睡在警视厅比较方便啦。新一一个人在家这么不开心啊?是想姐姐了吗?”
“谁想你了啊。”工藤新一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拍开她的手,起身跳下沙发,“我是怕你熬夜太多猝死。”
可是嫌弃的表情还没能维持个三秒钟,他突然瞥见了什么,脸色骤变,死死盯着她的脖颈:“……你脖子上的勒痕是怎么回事?”
【啊,糟糕。】工藤理绪心道不好,【都忘了家里还有人了,也没来得及遮掩一下……】
“啊这个……没什么。”她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一下,“有个案子,出了点意外情况,不过伤势并不严重。”
他皱起眉头,有点生气了:“都这样了还叫不严重?”
“真的没事……”
“凶手抓住了吗?”
“嗯,抓住了。”
得知凶手已经被抓住,工藤理绪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工藤新一就不再说话了。
但他好像还是很不开心,一直到吃完晚饭都臭着脸不理人。
工藤理绪只好主动找他和好:“好啦,受伤是我不对,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不要生气啦。”
过了一会儿,背对着她的工藤新一闷闷地说:“我不是生你的气……而且你都受伤了,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啊。”
“我知道。”工藤理绪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新一是担心我。”
他转过身,突然表情严肃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像是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认真道:“姐姐,我以后一定会很厉害很厉害的,一定会成为比你还厉害的警界救世主,我一定能解决笑脸魔案件,所以——”
【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不要再,一次又一次地为了救别人而受伤,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工藤新一蓦地睁大了眼,怔住了。
因为工藤理绪突然俯身抱住了他。
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带着气管受伤后的轻微沙哑,但却清浅又温柔:“可是我不希望新一成为什么救世主、大英雄,那样太辛苦。姐姐只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很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