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座的窗外突然响起一阵轻叩玻璃的响声。

气氛再次被打破，陆识寒猛地睁眼。

盛斐毫不犹豫地直接松开他，缩回自己的座位上玩手机。

他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解脱，有些烦躁地一把推开了车门，又在身后砰地一声甩上。

是严叶。

又是严叶。

“不好意思。”

严叶忽略陆识寒满脸的阴云，“刚才文设计师答应要跟我们去聚餐，一到停车场就不见了，陆总看见了吗？”

“没看见。”

陆识寒撑在车上，揉揉眉心冷淡道，“还有别的事吗？”

“哦，那……”严叶瞥了眼被纯黑色覆盖的车窗内部，灯光过于昏暗，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明天我们组的拍摄，陆总方便去视察过目吗？”

陆识寒突然站直身子，睁开眼，像是捕猎时瞳孔骤缩的猛兽，蛰伏隐忍已久，不耐烦地盯紧了对方的咽喉，

“我说过，我不同意，严总，你大可以拍了试试看，看看你们的项目还能成功发布么。”

严叶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陆总还装正人君子呢，得了吧，你觉得我没看见你刚才在车上干什么？”

陆识寒扯了扯领带，靠近一步，“我重申一遍，我不针对谁，是你们的方案有问题。”

“听说陆总是受盛斐父亲资助，被领进盛家的吧，刚几天就把人家家金贵的小少爷给啃了。”

严叶眯起细长的眼，“传出去，别人怎么……”

突然油门轰鸣的声音在二人耳畔炸响。

陆识寒迅速回头看向驾驶座，“盛斐，你在干什么！”

盛斐看也没看他，一脚踩下油门。

严叶本来倚在车上，此时被突然被向前行驶的惯性吓了一大跳，踉跄跌走几步才狼狈地站稳。

帕拉梅拉几乎是在原地直接加速到高点，如离弦之箭般飞窜了出去，直奔地下停车场的出口。

严叶反应不过来，失魂落魄，支支吾吾地难以置信，

“我操，他妈的，你车……自己开走了？”

*

车开出裕非的地下停车场，盛斐降低速度，设置导航目的地，平稳驾驶。

他低头看了眼陆识寒插在车上一直忘记拔了的车钥匙，勾下唇，没忍住，自己一个人在车厢内笑出了声。

拍摄定在明早七点半，在盛斐眼里十点前需要起床的睡眠根本算不得睡眠。

于是他也没回新买下的工作室，直接跟盛茜在隔壁玩了个通宵。

早晨盛茜要关门去休息了，盛斐叫住她，问她借了点小玩意。

盛茜眨了眨眼，大脑反应迟钝。

“不会吧，你认真的？是我上次见到的那个吗？”

盛斐也眨了眨眼，没说话。

“那男生看起来那么乖，我以为他不是你的菜呢，怎么，他约你啦，那他应该自己记得带套。”

盛茜转身去给他翻找。

“很遗憾，他一直没约我，不过应该就今天了。”

盛斐咬着奶茶吸管，笑笑，“因为我跟他说过了，我可没耐心了啊。”

盛斐自己一个人开着陆识寒的车去了位于城西的凯尔顿酒店。

从昨天晚上开始，一夜未停，他的手机就响个不停，被短信电话一顿狂轰乱炸。

陆识寒的微讯消息从一开始的劝他不要拍摄赶紧回家，到后来的追问你在哪，我们见面聊聊，到最后开始给他转发微讯小文章。

LU：[震惊，婚前性行为竟有这么多的坏处，你中招了吗]

LU：[点击就看，认识三天就上/床的情侣后来都怎么样了]

LU：[老板包养小秘书的第二天，他的公司被爆出…]

LU：[浪漫的精神爱情是怎样的，柏拉图如是说，我想跟你慢慢变老]

盛斐被陆识寒刷屏的消息逗得又烦又好笑，想直接关静音突然又有些舍不得。

他用手指摸了摸陆识寒的头像，想了想，转手就是一条。

非文：[定位：凯尔顿酒店]

非文：[壮阳宝：男人身体不行都有哪些表现，快来看看你的他是不是经常用这种借口]

消息发过去三秒钟。

陆识寒终于安静了。

“和谁聊天笑这么开心？”

盛斐收起手机，抬头，懒洋洋地眯起眼，“看见了还问？反正不是跟你呗。”

严叶的脸色很差，昨天被盛斐晃的那一跤跌得不轻。

他阴沉着脸，皮笑肉不笑，“开始拍摄了，先换好衣服进去吧，手机我帮你收着。”

盛斐没拒绝，把手机交给他，转身进了化妆间。

他们根据盛斐人物概念图定下的主题是被锁住的爱神维纳斯。

于是盛斐被安排穿上了一套纯白色的垂质丝感道具服，并在布景中央洒下了柔黄色的光。

拍摄的主角手链也被第一次拿到现场，正品分男女款，颜色多种。

但拿到盛斐手上的这条样品是亮光黑的，精致的链条状缠绕在一起，还没有搭载产品的智能人工AI系统，但只作为欣赏装饰，这条手链已经在灯光下美得夺目动人了。

盛斐站在布景中央，自己扣上它，对着光抬手欣赏。

这是纯粹以陆识寒为灵感的一条手链，也是他送陆识寒的第一样礼物。

一位自我囚困禁锢的神明。

“可以了么？”

摄像打开镜头，对准盛斐的手部。

盛斐反握住被安装在头顶的一条铁栏杆，点了点头。

为手链拍摄广告本来就只需要手模，再加上盛斐本人无意愿出镜露面，经过协商就将拍摄的中心定在了手部。

在镜头里看，就像是那双属于美神的，纤细修长的手腕被一根细细的链锁困在了栏杆上。

手背上，桡骨间，一根根青色血管挣扎着，较着劲地凸起。

单就一双手，就以难以言喻的表现力和饱满情绪，将整个主题演绎得淋漓尽致。

摄像看着画面效果，不禁为之一震，愣了半分钟，几乎要忘记了拍摄。

“这样，效果会好一点吗？”

另一双男性的手突然加在了盛斐的手腕上，将那根手链往栏杆的方向紧了紧，勒得盛斐都有些吃痛。

盛斐眯起眼睛，“走开。”

严叶无视他的警告，压低声音靠近，“你的狗勾今天怎么没跟过来，闹变扭了？”

“放弃吧盛斐，你跟他根本不是同类人，我打赌，他连在灯光下牵你的手都不敢。”

“我会跟你签协约，我们都只是玩玩，好聚好散。”严叶把一张A4纸塞进了盛斐的袖子里，

“之后你记得看看，满意的话今晚联系我。”

盛斐身后靠着背景墙，直接抬起一只脚，还穿着运动鞋，直接蹬在了严叶肩膀上，打量着他迅速变黑的脸色。

右脚踩了踩感觉不对，又换了左脚踹上去，来回换了几个位置，在严叶意大利高定西装上留下了一连串的黑脚印。

盛斐扭头问摄影师：“这个造型效果可以吗，往下点，把严总肩膀也拍进去。”

摄影师哪见过严总被踩，愣了一下，迅速看显示屏，

“还不错，严总再往前点，站稳别动，对，保持住很好。”

“哎，就是这个身高怎么回事……严总你踮踮脚？对，再拔高点。”

严叶：…………

严叶哪里能再往前点，盛斐那几脚是踹得真黑心，满打满地蓄满了力，蹬得他寸步难前。

他口袋里装着的盛斐手机突然响起。一个铃声接一个的响个不停，连摄像师都不得不停下，示意他先关掉。

严叶迅速掏出来，未经盛斐同意直接解锁屏幕，冲他挑眉笑了下，点开微讯消息，看了眼，面色又一点点沉了下去，整张脸气得又紫又白。

盛斐踹踹他的肩膀，示意他，“严总识不识字？念出来听听。”

严叶：……

严叶嘟哝：“陆识寒，男，裕非科技行政部特别助理兼副总裁，187，72，23，1，体检报告，优良，无传染病，生育能力较好，无潜在基因遗传病。”

盛斐加大力气一边蹬又一边笑他，“严总没吃饭？大点声。”

严叶：…………

严叶拔高声音：“187，72，23，1。”

“我查到那个铂达翡总经理的体检报告，他身高长度都造假，健康也有问题，你别包养他……”

严叶：？？

他越念越疑惑，眉头越皱越深，念完了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

盛斐懒得等他，自己夺过手机往下看。

最后一句。

LU：我想好了，体检也做完了，什么时候可以来找你？

盛斐挑起细长的桃花眼，轻哼一声，点下聊天页面的语音输入。

“凯尔顿酒店A308，现在就过来，给你留三个小时，速战速决，够用吗？”

他舔了舔唇，望着自己腕间的那条纯黑链条，慢慢道，

“陆识寒你最好快点，我可等不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