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皇子的房间在哪里,你还记得吗?”他叹口气,从假山石上也滑了下来,“送佛送到西,等你到了他身边,我再走。”
救人这件事,大约是条不归路。
救过一次就会上瘾——会牵肠挂肚,会百转千回,会在脑海中预设千万重的风险,让明明知道此刻应该转身离开的自己,莫名其妙地留了下来。
命途在这一刻扭转,如乾坤覆载暗交。
一切的一切,皆从他舍不得她指尖温度的这一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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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皇子居住的府衙守卫森严许多。与来去自如的赵府不同,程云在府衙里面显得谨慎很多。
三琯脱去了夜行衣,穿着普通的衣裙,打扮得像是哪家小姐迷了路的侍女。
程云却依然扒在梁上,目光如炬。
仪门之后是大堂,大堂连通六科书吏房,穿过去走到二堂才是上房。大堂二堂之间,皆有官兵守卫。程云顺了张茶案让三琯托在手里,有了点侍女的样子,这才勉强混过了大堂。
“这副模样,恐怕还没等走到上房你我就要露馅。”程云额上沁汗,拉着她进了书房,“只能等到三更后侍卫换防,再趁乱冲到上房。”
府衙书房颇为宽阔,为防蠹虫时常燃香。三琯提心吊胆半晚上,骤然放松,立刻疲乏不已,等着等着,就在幽幽香气之下昏昏欲睡,小脑袋靠在程云的肩膀上。
她睡得脸色潮红,额发汗湿,一缕缕贴在雪白的额头前,口中嘤嘤自语,婉转不停。
程云转头看她,脑海中却莫名想起今日替她穿上夜行衣,布条勾勒出玲珑身材,竟有些与年龄不符的别样风情。
他做扒手这些年,勾栏瓦肆去得不少,龟/公的房梁上也猫过不知多少次,什么香艳场面没见过?
最开始是年幼不懂事,等长大了又是见太多,渐渐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可不知为何偏偏今晚,小丫头靠在肩膀上,他脑海中满是旖旎场面挥散不去。
偏这丫头此时还来火上浇油,扯着胸口喊她热。
他伸手捂她嘴,让她小声些,她的嘴唇却擦在他掌心,如蝶翼翩翩。
程云头脑昏昏,连手都在颤抖,情不自禁就要往她的襟口去探,却突然听见她口中喃喃喊出一句:
“十一。”
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程云猛地清醒,对自己不禁又怒又气,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根,揽着三琯的肩就把她往外拖。
“三琯,快点清醒,我们赶紧离开。这间书房里的香气有问题!”
香气致幻,令人心猿意马。所以他看见三琯,三琯看见了十一。
程云紧咬牙关,把人拖到了门口,正欲开门,却突然听见了嬉笑脚步声。
此时再出门必来不及!
程云猛然侧身,带着三琯往里一滚,身贴身藏在了书架后,屏住呼吸。
片刻后,书房大门被推开,伴随着扑鼻的香气,一个女子脚步盈盈走了进来。
她仿佛不堪酒力,又仿佛浑身燥热,只走到太师椅前的三两步,就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倚靠在书案上,在月光映衬下,真真是玉/体/横/陈!
程云耳根热得似要爆炸,唯靠着三琯口中喃喃的“十一”替自己泼冷水降温。
那女子尤嫌不够,咿呀出声,似低泣又似召唤。程云只恨不能堵住自己和三琯的耳朵,咬牙忍着。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后,门再度被推开。原本燥热的房间仿若拂进一阵清风。
有个人走了进来,脚步略微沉重,大约是个壮年男子。
程云暗暗叫苦,未曾想只是晚了一步,竟然要在此处观看一场活/春/宫,只能勉强伸手堵住三琯的耳朵,闭上了眼睛。
书案上的那女子似是也意识到有人进门,发出一声疑惑的“哎呀”后,竟咯咯笑出了声,仿佛在嘲笑进来的那人。
那人一言不发,静静走到她面前。
一霎间,那人猛地抽出刀砍在那女子的身上,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书案一同切碎。
那女子闷哼一声,再无动静。
血溅在雪白的墙壁上,溅在书架上,溅在书架后的两人身上。
三琯被捂住双耳,迷迷糊糊间,只觉黏黏热热的东西突然洒在脸上,冷不丁喊了声:“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