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做才能取得效果?
答案只有一个。
翻旧账。
如果把时间延长,弱者遭受的来自强者的压迫自然不胜枚举,平民百姓被官府、官兵欺负的事情必定多不胜数。神教教坛里诸多丑陋行为,亦或是不符合所谓神的意志的言行随处易见。
百姓们很有翻旧账的热情。
这是必然。
曾经遭受的苦难难道都是假的不成?现在能讨回公道,大伙儿没道理不去做。虽说迟到的正义就不算正义,但总归是比一直没有要强。
真正的全城动荡开始了。
动荡刚开始没多久,赵宁便被萧不语找到,带回了神教总坛。
大威宝殿里,神教首席大上师小蝶、中原四镇节度使张京——现在他只是汴州宣武、许州忠武两镇节度使了——赫然在座。
今日闹出这么大动静,赵宁知道他必然要跟小蝶、张京见面。
他也知道就算张京跟神教、张京跟吴国有嫌隙——神教跟吴国近来频繁往来,赵玉洁跟杨延广结盟,张京已经在事实上被抛弃的事,赵宁不可能不知道——张京跟神教也不可能马上撕破脸皮。
赵宁进香礼拜完毕,盘膝坐在神像前的小蝶威严十足地开口:
“魏安之,你可知罪?”
赵宁瞅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张京,微微扬起下颚,神态不羁地反问:“仆下何罪之有?”
张京大怒:“你杀我的都指挥使,煽动刁民闹事,搅得全城大乱,还敢说自己没有罪?!”
赵宁一副并不把张京这个外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城里大乱了?我没有看见。我只看到汴梁马上就要上下团结、同心抗敌。”
张京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恨不得上来一口吞了赵宁。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到这种地步,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蝶力劝张京息怒。
她虽然不满于魏安之在事先没有丝毫禀报的情况下,擅自在城中闹了这么大动静,把神教与汴梁都架在了火上烤,但本心依然支持白衣派。
她看向赵宁:“你如何解释你刚才的话?”
赵宁严肃认真地道:“晋军兵临城下,汴梁危在旦夕,吴军却不肯前来救援,汴梁要守住只能靠自己。以一地之地对抗二十万晋军,天时地利不足以依仗,必须要靠人和。
“汴梁需要的是军民团结、上下齐心。
“若不能如此,则汴梁必不可守。”
小蝶微微点头,表示认同赵宁这番道理,张京则嗤笑不迭:“你一个神教的人,也敢妄言军国大计?贻笑大方。”
赵宁瞥了张京一眼,觉得自从这厮看到他态度就有点问题,对方怒气过剩表现得也太明显,失了四镇节度使该有的威严与大气。
“这么多年了,也没太大长进。”赵宁暗暗摇头。
乾符年间他游历天下,在汴州地界初见张京时,对方就是眼下这副不太稳重的样子。想不到时隔多年,面对一个元神境修行者,已经是王极境中期的张京还做不到威严深重。
小蝶对张京道:“魏上师的话不无道理,张帅且先听他说完。”
她当然得为魏安之站台。
随着神教跟吴国结盟,张京在事实上被抛弃,她已经不再多么在乎对方。
眼下,只是因为处在战争时期,神教要维持彼此的和气而已,她更加在乎的无疑是魏安之此番闹出的动静,能给神教带来多大好处。
这是她能够宽宥魏安之没有提前禀报,就擅自闹事的最大原因。
赵宁洋洋洒洒地道:“眼下只有团结才能守住汴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问题是如何让汴梁团结。
“在我看来,没有公平就没有团结。
“官吏、大军、上层、权贵一面压迫欺负平民百姓,一面又要平民百姓没有芥蒂的跟他们团结在一起抗敌守城,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张帅不也再三重申军纪?这不也是为了约束军队的行为,让他们不欺辱百姓,从而让百姓感受到公义,愿意一致对外?
“可惜的是,张帅的军令并没有起到作用,下面的人依然在横行无忌。
“不仅宣武军如此,神教中的一些人也好不了多少,他们心中没有大局没有神教长远之计,到了这种时候还在为了一己私利蝇营狗苟,实在是愚蠢至极——这些行为必须被纠正。
“想要官吏不贪赃、权贵不枉法、强者不凌弱,这本身就是希望人人都是坐怀不乱的圣人,根本不可能实现。
“所以白衣派出动了。
“他们自己不愿收敛言行,我们就帮他们收敛!”
言罢,赵宁看向小蝶,义正言辞地道:“仆下与白衣派的行动,的确是急躁了些,但这都是为了大局。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不如此汴梁便守不住,神教大计也无法完成!”
听罢赵宁的话,小蝶脸上浮现出由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