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在做的事,才是关系曹州之争胜负的关键。
扈红练不无担忧地道:“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但是不怎么顺利。”
赵宁皱了皱眉头:“详细说来。”
......
虽说是远离城池进入乡下,但赵英并没有专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恰恰相反,他的主要目的地是百姓相对集中的村落。
一品楼、长河船行的人手是有数的,之前主要活动在各个城池,对乡里难以照顾到,只有大概了解。
也就是知道曹州金光教势力庞大,触角伸到了各乡各村,为了夺取曹州,在赵宁进入中原后,一品楼才加派了人手行走乡里。
时间尚短,人手有限,可以给赵英提供的帮助并不多。
赵英没有觉得不满意,他这一趟进入曹州早就做好了艰苦奋战的心理准备,任何困境都不会让他心境起变化,更何况一品楼至少在村子里给他提供了落脚点,让他有了一层掩护身份。
他落脚的这个村子叫作白蜡村。
白蜡村因为白蜡树而得名,村内有许多白蜡树,村外有白蜡树林。
一座屋顶铺着茅草,黄土墙体因为风吹雨打而满是沟壑,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房子前,身穿粗布衣裳的赵英,正蹲在院子里,用一只刚从脚边小菜园子里抓到的绿油油的菜虫,尝试喂食一只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黄鸡。
小黄鸡对赵英这个刚见不过三天的陌生人,缺乏足够的信任,仰首挺胸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收着翅膀形似人背着手,从他身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就是不靠近赵英。
但它脑袋旁的小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只半寸菜虫。
每当赵英试图往前,小黄鸡便嗖地一下张开翅膀跳走,嘴里不时警告性地叫唤两声,表示自己不是好惹的,赵英若是敢打它的注意,那就得尝尝它尖嘴的锋利。
一人一鸡的拉锯战没有持续太久,旁边一只觅食的老母鸡在不动声色观察良久之后,迈着大马金刀的步子缓缓走了过来。
在赵英注意到它之前,老母鸡忽地一个前冲,脖子一伸嘴一啄,精准有力的夹住赵英手掌里的虫子,仰脖子就吞进了嘴里,扇着翅膀咯咯叫着大胜遁走。
对菜虫垂涎已久的小黄鸡见状,委屈而愤怒地叫唤出声,朝着老母鸡就奔过去想要狠狠啄对方两下,却被对方回身一吓就七歪八倒地慌忙后退,叫声里充满了如泣如诉的意味。
赵英被老母鸡那一下啄到了手心,亏得他有修为在身否则必然吃痛,见自己亲近小黄鸡的意图没有得逞,摇着头失望地站起身。
对赵英这个打小生活在燕平、晋阳的贵族子弟而言,乡村里的一切都新鲜有趣、生动活泼,充满了阳光般的味道,让他很想深入其中好好体味。
当然,前提是忽视那些脏兮兮的各种不方便与清苦之处。
而因为与灵动活力、清新画意相比,那才是乡村生活的主体部分,所以根本无从忽略,比如说满院子的鸡屎。
赵英刚刚站起,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
“手被啄破皮了吧?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有人傻到这么喂鸡,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就是你们城里人老是挂在嘴边的,那什么,什么趣味?”
赵英回身笑道:“雅趣。”
在他的视野里,一名比他稍小的姑娘环抱双臂,正靠在门槛上,一脸鄙夷嫌弃地扫视被他遮掩住的手。
这姑娘到了二八年华,头发仍有很多是黄的,而且干燥不够柔顺,脸虽然白却不够干净,粘着些灶灰——赵英早就嗅到了饭食的香味。
她环抱的双臂上衣袖卷起,多少掩盖了些衣衫的不合身,但肘部的大块补丁依然显眼,本来青黑的布料硬是给洗得发了白。
与小了些的上衣相比,她穿得裤子就显得太大了,也不知是她出嫁了的大姐留下的,还是继承自她国战时战死沙场的兄长,穿在身上过于臃肿,破烂的库管则为了避免拖在地上而卷着。
——赵英来这村子三天了,看到的穿裙子的女子仅有两个,就那还是村中地主家的女眷。
平常村民家的女子无分老少,每日都有干不完的活计,没看到有人在干活时穿裙子,赵英估计这些村姑都没有裙子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这名面颊消瘦、个头很小被唤作秀娘的女子,在赵英眼中半点儿也不秀气,相处几日下来,他已经看惯了对方“大手大脚”的模样。
洗衣服的时候会毫无淑女形象可言的蹲着,切菜的时候刀会把粘板剁得很响,扫地的时候能把鸡屎扫飞十几步,一捆几十斤的薪柴说抱走就抱走。
两人的相处算不上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