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刚刚开始罢了。无论如何,第一刀斩得漂亮,算是开了个好头。”
赵宁笑了笑,他知道,赵北望其实是想听他对后面的形势有什么意见,“越是往后,事情就越是庞杂越是难做,做好了皆大欢喜,做不好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中枢官员的更换没有产生动荡,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准备充分,手里有些能当大任的俊才;另一方面,也是有陈询、张廷玉甘为爪牙,让官员们群龙无首。
“燕平的官员换了,河北河东的官员还没有,论数量,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官员还只是其一,无良权贵们被驱逐出去,留下的家财产业如何处置,又是另一个棘手的问题。
“首先,我们得保证这些产业正常运转,否则成千上万的伙计就要失去生计,连养家糊口都是难题;
“其次,这些产业归到谁的名下?就算归到朝廷名下,也需要专门的人才打理。
“而河北河东那么多产业,总不能都归到朝廷名下。要是民间产业都由官府来执掌运作,那会让这些产业渐渐失去活力,还会让市场失去生机,更会让朝廷成为商贾们眼中的仇敌。”
赵北望听得连连点头,末了摸着下巴沉吟道:
“地主们的田产,在重新丈量之后,可以由朝廷做主分给穷苦百姓,解决流民问题,唯独城池中的各种产业,的确是个麻烦。你有什么看法?”
赵宁想了想道:“父亲让我行军征战、整顿吏治还行,论及治理产业,我当年那点打理赵氏些许族产的经验恐怕不够。
“我得回去问问周鞅、扈红练、陈奕等人。”
周鞅是打理民政的好手,扈红练、陈奕有主事一品楼或长河船行的经验,一品楼、长河船行有那么多产业,他俩自然是专门人才。
赵北望微微颔首:“那你就先回去跟他们好生合计合计,初步有些定论之后,再拿到崇文殿跟大臣们商量。”
赵宁笑道:“其实咱们身边就有人能给父亲分忧。”
“谁?”
“大姐。”
赵北望长长的啊了一声。
赵七月天资聪慧,年龄又比赵宁大,还做过皇后,在这些事情上理应有见解。
......
“相公,我们真的不搬回县城了吗?可我们的房子都已经卖了,要是留在燕平,恐怕要租房子住,而且你都没了活计,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饭桌上,听着妻子幽怨的劝说,陈青一口一口抿着黄酒,始终未做回答。
妻子见陈青被她唠叨的只喝酒不吃饭,心里过意不去,只得暂时放弃努力,帮他夹了一些菜,让他赶紧吃饭,有什么烦心事吃完了饭再想。
陈青拿起筷子又放了下去。妻子说得那些忧虑他何尝不知?只是现在要他离开燕平回乡下,他心里有一百个不甘心。
这些时日以来,眼看赵氏履行承诺,将渎职的官员一一法办,把无良巨贾一一驱逐,陈青打心眼里感到振奋,一夜夜激动得睡不着觉。
赵氏整顿吏治肃清世道的力度,远超他的想象,从一群群仓惶而悲愤离开燕平的队伍中,他看到一股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大勇气。
他知道,赵氏跟宋氏不同,大晋与齐朝完全不是一码事,这天下正在迎来崭新的时代,一股从未有过的炽烈的希望光芒,正在洒向大晋的每一寸土地。
天下有了希望,陈青那死灰般的心被光明照亮,也渐渐复燃。
他想再拼搏一次!为了曾经的志向,为了自己的美好人生,为了家人更好的未来!之前想离开燕平是想返璞归真,但这个时候离开燕平就跟逃兵一样!
在这个大家都在战斗的时候,他不想做逃兵。
“青哥儿,嫂子,在吃饭呢?”大门没关,李大头提着一个果篮子敲门而进。
看到满脸笑容的李大头,陈青精神一振,立即起身相迎:“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说着回头就要让妻子准备碗筷,却发现妻子已经起身。
李大头落了座,陈青给他倒了酒,两人喝完一杯,前者笑着道明来意:“青哥儿,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找你,是有个好机会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