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七月竟然如此凶猛?哪怕相隔甚远,察拉罕也感受到了赵七月神挡杀神、遇山开山的无双气势。
他不是太能理解这种气势。
他清楚记得,赵七月反攻杨柳城时,军报上虽然提及了赵七月大开大阖的战斗风格,但并没有说赵七月有如此气势、如此战力!
看到这样的赵七月,察拉罕有一种感觉:
对方好似受了莫大委屈,积攒了莫大怒气,这种委屈与怨忿必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经年累月不断蓄积,平日里苦苦压抑丝毫没有显露之机。
惟其如此,才能这般深厚、庞大,一朝毫无顾忌的爆发出来,就是宝剑出鞘、火山迸射之势!
所以赵七月下手之时,符文战斧才能那么狠,杀伤力才能那么重,不是王极境后期胜似王极境后期!
察拉罕当然知道这是为何,所以他幽怨而憋屈的瞪了宋治一眼。对方造的孽,现在却要他们天元高手来承受赵七月的怒火,真是倒了血霉。
蒙哥被轩辕剑压制,赵七月又猛虎入羊圈般,在天元高手群中左砍右劈,搅得众人疲于应付,形势如此,察拉罕无法叫人来助战。
被宋治这个临时队友坑得这么惨,偏偏现在察拉罕还不好表现什么,不能去责问、呵斥已经狂躁的快要失去理智的宋治,生怕对方下一刻就疯掉。
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咽。
他胸口闷得厉害。
“齐朝这场风波真是一趟浑水,燕平这地方就是油锅,早知道本王就不来了!”察拉罕不可遏制的有过这样的念头。
事情不顺利,心里憋闷,察拉罕不能发泄也就罢了,连攻守兼备这种基本的对敌应战之法,都还得亲自提醒宋治。
不仅如此,在进攻赵宁的时候,他不得不主动分担更多压力,避免宋治一不小心让赵宁给砍了脑袋,导致战局崩溃。
这让察拉罕瞬间有种明悟:他好似成了齐人口中的老妈子,正在照顾一个不争气的小子,吃再多苦受再多累,都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真是不容易啊!
想他一介草原勇士,打小不是赶牛牧羊、纵马奔驰,就是与狼搏斗与风雪抗衡,风里来雨里去,粗野狂放惯了,何曾这么细心体贴的照顾过人?
草原女子都很少有这么贴心的!
他堂堂王庭右贤王,从来都是别人服侍他,更不曾这般尽心尽力的为别人忙前忙后过!
但就在这时,被他严厉、恼火、很不客气的警告,给触犯得一阵火大的齐朝皇帝,勉力压制住自己的狂躁,转头对他怒目怒斥:
“混账!
“朕乃天下第一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如何对敌作战还要你来教?身为臣下,敢对朕指三道四,你眼中还有没有等级尊卑?再敢多言,朕必不饶你!”
察拉罕:“.......”
他气得脸上肌肉抽搐,几乎要神魂出窍!
他真是恨不得不顾一切,举刀劈死这个敌国皇帝!
但他不能。
不仅不能,他还得跟这个不可理喻的家伙并肩作战,跟实力强横、狡猾难缠的赵宁做生死之搏。
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到极致的专注,否则就会有生死之危!
如果只是这样,察拉罕秉承天元右贤王的使命责任,本着大局为重的原则,还可以做到心境沉稳的对战。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宋治虽然不再做舍身之击了,但好像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强悍实力,或者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颜面,又或许单纯就是急躁狂怒的无法抑制,并没有采取圆滑有序的战法,而是继续不顾真气消耗的猛攻猛打!
身为经验丰富的沙场悍将,察拉罕早就想好了,要用怎样的招数消耗赵宁的真气,靠何种身法让对方攻击威力减弱,以让对方一步步陷入泥潭,被他跟宋治慢慢磨死。
战局拖下去对他们有益无害。
赵七月虽然攻势凶猛,轩辕剑神秘莫测,但以一敌多,真气消耗剧烈,又不能轻易杀人,等到他们这些非凡战力攻势弱下来,最后都只能徐徐坠入深渊!
却没想到,宋治根本不听劝,就是要对着赵宁一顿硬打!
这让劝阻不成的察拉罕,在百般无奈之下,不得不强忍怒气,放弃最合理的节奏,去配合对方的战法。
宋治这种对旁人来说压力深重的攻势,在赵宁那里根本不会有效果不说,还会破绽百出。
赵宁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机,以炉火纯青的战技,在防不胜防的角度,发出鬼斧神工般的攻击,让宋治落入险象环生,随时都有可能受创伤的境地!
察拉罕不得不加倍策应宋治、照顾宋治,用更多真气精力,在宋治有危险的时候,或者及时猛攻赵宁,或者替宋治挡下杀招。
本来可以游刃有余的战斗,已是变得费神费力;明明应该被压着打的赵宁,竟然可以时常反击逞威;不会有任何意外的战局,凭空多了几分凶险!
被拖累的感觉,对任何一个强者来说,都是天大的折磨。
察拉罕觉得自己掉入了蚂蚁窝,正有十万只蚂蚁爬在身上啃咬他,让他难受得几欲抓狂!
他终于彻底明白,为何齐朝在宋治的统治下,会在繁华盛世的顶峰那么不堪一击;如今的宋治又为何会对齐朝天下失去掌控力,让齐朝乱成那个样子,只能求助于他们这些异族外人。
察拉罕很累。
心累。
他从没这么心累过。
他也很憋屈。
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他一直觉得自己心境很稳,处变不惊临危不乱,说不定有望摸一摸天人境的门槛;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修身养性的功夫,根本就是一塌糊涂!
察拉罕一次又一次问自己:他们为什么要来帮宋治?
他们为什么要跟宋治这种人做队友?
自己找罪受嘛这不是!
渐渐地,察拉罕只剩下一种感受。
想哭。
是真的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