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营军带给赵宁的印象不可谓不深。
既然知道天元王庭,在攻占河北地后必然组建绿营军,赵宁怎么可能不往里面掺沙子?
有一品楼、长河船行的人进去掌控部分战士,再拉拢结交策反一些身不由己、心怀大义的好汉,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正是因为有这部分人存在,萧燕数次围剿河北义军时,义军才能每每在绝境中突围——如若没有这些人放水,仅靠萧燕传递消息,义军只是早做准备,在不可避免落入包围圈形成的时候,又怎能成建制突围?
跟整个绿营军相比,这部分人并不算多,但要在短时间内,闹出乱子制造声势,令绿营军人人自危、军心暂时溃散、战力暂时大衰,还是轻而易举。
第一缕晨曦洒落船头,也照亮了血腥的战场,扈红练望着战场长长吐出一口气,露出由衷的笑意:
“即便不动用小叶部的战士,我们依然稳操胜券,公子布局时的准备充分,奴家算是明白了。
“只是可怜了萧燕,本来已经把河北地治理得不错,统治堪称稳固,亦有不少绿营军可用,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大气候。
“奈何这终归需要时间,而北胡战士拢共就那么多,没有支撑那么久,也经不起消耗,不像我们大齐,人丁众多,兵源取之不竭。
“说起来,她也没犯什么错,可谁能想到,草原一个中型部落的酋长,一个颇有名声的富商,会是我们的人呢?
“她又如何能够料到,绿营军中会有那么多我们的暗桩?
“这一战,萧燕可是被公子安排得明明白白,奴家估摸着,战后她或许又要疯了。”
说到最后,扈红练掩嘴咯咯笑出声。
赵宁面色平静,眼中毫无波澜,漠然道:“入了河北地,就是入了死局,异国作战,岂是那么轻松的?”
从离开燕平城,到国战爆发,他用了五年的时间准备,这才丰满了自己的羽翼,磨锋利了手中的兵刃,在河北地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北胡往里钻。
河北地是大齐的疆土,生活的是齐人,纵然北胡大军攻占了这里,短时间内,借助事前的种种布置,这里依然是赵宁的主场。
只要中原能守住,只要反攻能够及时到来,河北地这张天罗地网,就是北胡大军的死地。
这是大势,是赵宁用时间和心血浇筑出来的大势,事到临头之际,不是萧燕个人聪不聪明,有没有能力就能改变的。
......
这一日白天,两军依然在大河之上的水师连城上作战。
河北地州县大乱的消息,虽然萧燕有尝试严密封锁,但仍是快在军营传开——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更何况还有小叶部等一品楼控制的部落战士,愿意相信这些消息。
到了这日夜晚,北胡战士的斗志与战力已经明显下降,纵然萧燕亲临阵前督战,仍是不能阻止郓州军高歌猛进。
第二日,双方激战不到午时,北胡战士大举溃败,被郓州军完全夺取了战船连城!而后,郓州军只是稍作调整,清理登岸障碍,便开始攻势凶猛的登岸作战。
一开始战斗艰难,郓州军伤亡不小,因为木合华等人都亲自率领亲卫,到阵前血战,想要守住这道最重要的战线。
——萧燕并未出手,她要是动用新月弯刀,就会暴露自己在这里,宋治与赵玉洁必然立马在杨柳城出手。那样的话,博州没丢卫州倒是先丢了。
况且,她眼下也不知道赵宁是什么战力,不确定动手新月弯刀是否有用,而到了此时,新月弯刀已经用不了几次。
到了这日夜,赵烈、赵逊等人,带着修行者队伍聚集在一起,在大营后方血战突进,牵制了不少北胡精锐。
相比之于初次出战,眼下北胡战士士气低迷,萧燕需要调动更多人,才能防得住他们。
被两面夹击,两面威胁都无法解决的北胡战士,军心愈发不稳。
第三日,后方大乱的消息,已经在北胡大营中传遍,且在小叶部等一品楼控制的部落战士的传播下,被越来越多的人相信。
申时,在河岸作战的北胡战士,首次出现了无令擅退的情况!原本完整严密的防线,顿时被郓州军撕开了口子,大批郓州将士突入北胡防线之中!
这群擅自退却的北胡战士,自然是一品楼修行者控制下的部落战士——他们的退却没有多少破绽,毕竟众人都没什么战心,顶不住攻势很正常。
而后,随着越来越多的部落战士,被一品楼修行者诱导着溃退,萧燕苦心经营的博州河岸防线,就如被郓州大军冲毁的河堤,一溃不可收拾。
黄昏时分,郓州大军数万将士成功登上河岸。
入夜前,北胡大军全面溃败,将士无不争相逃遁,形成倒卷珠帘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