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头,阳光洒满陈安之遍是血污的脸。
春日的阳光总是这般明媚,直视的时候很刺眼。
他曾经听赵宁说过,如果刀够快的话,血从咽喉里喷出来的时候,会像风声一样,很好听......
想不到,眼下这么悦耳的声音,是自己的伤口发出来的。
他觉得无奈,有苦说不出。人生无奈与荒诞,不外如是了吧?
等等!
陈安之忽然感觉不对劲。
自己的伤口?
为何自己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就算临死之际疼痛已经不明显,但咽喉处一点异样感都没有,完全不像是被刀锋滑过了——等死之时想最后看一眼阳光的陈安之,猛然收回目光!
而后他便看到了那片血光。
血光的确是从咽喉处泼洒而出,却不是从他的咽喉。
是阿鲁温!
陈安之不禁瞪大了双眼。
是谁杀了阿鲁温?是谁有元神境后期的修为,能在这时候如此干净利落的杀掉阿鲁温?
蒋飞燕?
她已经倒下了,生死不知。
韩黎?
他自身难保,根本无法赶来。
陈安之看到了侧前方出手的人。
对方身着普通将士甲胄,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看起来并不显眼。
在对方收到转头之际,陈安之看到对方的面孔,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一品楼二当家扈红练!
竟然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
赵宁的江湖羽翼,为何会出现在汴梁驻军之中,眼下又为何会在战场上?
对方怎么就能这么巧的救下了他的命,还那么轻松写意的击杀了阿鲁温?!
陈安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就像他之前在军营校场看到对方时,也是一头雾水。
“陈公子,战阵之中可不是发呆的好地方。”扈红练见陈安之神思不属,嫣然一笑之余调侃了一句。
陈安之这才如梦初醒。
万夫长忽然被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修行者阵斩,这个异变震得周围的北胡将士都是怵然一愣,旋即,阿鲁温的近卫便发疯了般冲杀上来。
他们抢回了阿鲁温,吼叫着意图围杀扈红练,然而在扈红练出手之时,一队作普通将士装扮的一品楼高手,便已加入战场,挡住了他们的进击。
“将军,将军!你怎么样?”阿鲁温的副将一面拿手捂住他流血不止的脖子,一面想要给他喂食丹药治疗伤势。
阿鲁温双眼瞪得犹如铜铃,无助而又悲愤的看着天空——前一刻他还是胜券在握的猎人,转眼间就变成了濒死的猎物,巨大的反差让他无法接受!
他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战阵之中,从来都是他斩杀敌将,何曾被人逼到这步田地?
战无不胜的大军,明明已经攻进了中原,怎么会忽然遇到这样强大的敌人?齐军明明不堪一击,怎么会毫无预兆变得如此难缠?
大军怎么会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一下子踏入战败的绝境?
“杀......杀光,杀光他们......”阿鲁温伸出血手挣扎着低吼了一句,便脑外一歪气绝而亡。
“将军!将军......”副将如丧考妣,顿时陷入无边无际的自责与绝望中。
他豁然起身,高喊一声杀,就要为阿鲁温报仇,却不妨扈红练已经到了他面前,剑光如电,在他还没来得及出刀的时候,剑锋就已经刺进他的胸膛!一名元神境中期大圆满的副万夫长,就这么简单的被击杀当场。
扈红练一脚踹翻副将的尸体,俯身摘掉阿鲁温的头盔,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反手丢给身后一名一品楼修行者:“传首三军,不降者皆斩!”
“是!”
抓住时间吞服丹药,稳住体内毒气的陈安之,跟上扈红练,犹豫片刻后抱拳道:
“多谢二当家相救,若非二当家在此,此战休矣,陈安之贸然突进,作战不利,罪不容诛!”
阿鲁温近卫的反扑被击溃,周围的北胡将士已经开始惊惧后退,一品楼的精锐修行者不断进击,蒋飞燕、韩黎相继被救出,陈安之松了口气。
扈红练瞥了他一眼:“若非有你们破阵突进,扰乱敌军部署,并引出阿鲁温,我又哪里有阵战敌将的机会?”
陈安之心头一动,连忙道:“这么说我们没有给大军添麻烦?”
扈红练笑了笑:“如果你被阿鲁温杀了,你们全都战没,惊慌的就会是我们的将士,溃败的也会是我们;
“现在阿鲁温这个主将被你们引了出来,我才有一击毙敌的机会,战机方能被我们握在手中。
“沙场决胜,生死一线之间,胜负转瞬即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局势眨眼颠倒。陈公子,不是我拿大,想在沙场上建功立业,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陈安之心服口服,再度抱拳:“经此一役,的确涨了见识,也愈发意识到宁哥儿屡战屡胜是多么不易——他真不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