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州城头。
魏无羡看了看赵宁,几度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赵宁主动发问。
魏无羡摇头叹息:“你的修为进益未免太快了,照这样下去,不用几年就会是王极境后期。
“三十岁之前的王极境后期,古今罕见呐,我什么时候才能追上?!”
不仅是他,另外两名王极境修行者,也是赞叹不已,目中既有羡慕,又不无嫉妒。
宋明虽然也在恭贺,但眼底的忌惮之色,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赵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想前世,他至死都只有元神境中期,以他的身世地位来说,可谓是碌碌无为,平庸到了极点。
十年国战中,上无法护卫家国,下无法保护族人亲友,他对自己痛恨到了极点,无数次想要自裁谢罪。
而这并非是他天赋不济,天生没有取得更高成就的可能性,也不是他修行不够努力,浪费了时光,仅仅是因为年少无知的时候,轻信了钟情的人,在代州遭了毒手。
其中的痛苦,只有他能够体会。
而今重生,两世为人,有诸多领悟,有厚重经验,还有无数资源,若是这都不能快速提升境界,他也就不是赵氏百年一遇的修行奇才了。
“不管怎么说,你如今有这份实力,郓州就坚固了许多,只要我们能够戮力杀敌,此战未尝不能争一个大胜。”魏无羡颇有信心道。
赵宁只是略略点头,没有多言。
他看向城外的博尔术大营,目光深邃,神思悠远。
无论何时何地,他看到的,都不只是眼前战事,而是国战大局,是整个天下。
博尔术的打算他未必尽知,但这个棋盘上的双方有多少力量,他却再清楚不过——此时此刻的博尔术,在这一点上远不及他。
博尔术并不知道他的诸多准备、布置,更加不知他心中的棋局。
......
在军营校场点兵,即将跟着张京麾下的先锋部曲出营时,陈安之才知道要出战的世家子弟,并不止他陈氏一族。
就在陈安之所带领的几百余名陈氏子弟身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世家子弟,他们个个锦衣玉带,英姿勃发,一眼望不到尽头。
寻常世家,会有数百名修行者,其中大部分都能到御气境,元神境通常在三五十人,顶层高手基本是元神境后期,拥有王极境的世家其实很少。
国战至今,包括北境边关在内的河北地尽数沦陷,一些将门世家伤亡惨重,其余世家门第也各有折损,实力能接近全盛状态的不多。
大齐世家的修行者,到了御气境、元神境这个层次,不是身有官职就是在打理族产,分散于九州大地,不可能抛弃本职一下子都集中起来。
尤其是门第,很多都在地方任职。能够稍微例外的,只有少数一些驻守边关的将门,例如赵氏、魏氏、孙氏等。
而在国战爆发前夜和初期,就将几乎所有家族元神境修行者抽调出来,充入军中助战的世家,也只有赵氏而已。
陈氏本是世家末流,族中元神境高手不多,在汴梁的更少,其中大部分还是从燕平南迁的。
陈氏国战前也没有像某些实力强大的世家一样,在基业所在地秘密招募私军,以备来日。
眼下陈氏在汴梁的修行者,除了一些实在走不开的,余者尽数跟在陈氏身后,有元神境二十来人,御气境两百多,共同组成了两个长队列。
在陈安之眼中,其他世家的队伍也差不多如此,多的元神境一二十人,少的只有数人,御气境也是数十人到一百多人不等,每个队伍都是一个纵队。
虽说每个世家的力量不算特别强,但这样的世家队伍很多,有十几列。
这也就是说,除了一些族人多在军中的将门,近乎所有世家都派出了自己的修行者队伍,来参与这场生死难料的战斗!
虽然未必是倾巢出动,但也看得出来都尽了力。
这是世家们的输死一搏。
今日不胜,丢了汴梁、中原,国战大局溃烂,往后将再无这样可以一战扭转大势的机会!
十几个世家队伍中,还有一家如陈氏一样人数众多,站了两列,元神境超过二十,御气境超过三百,个个都是全副武装,携带的符兵比旁人明显多一些。
这个队伍就在陈安之旁边,他认了出来,那是门第蒋氏。
蒋氏,本就是汴梁蒋氏,汴梁是他们的祖业所在地,眼下汇聚了京师、祖业的修行者,实力故而是最强的。
除却散在地方州县任职的族人,余者差不多是都到了。
对别的世家来说,丢了汴梁事关重大,但对蒋氏而言,失了汴梁便是没了基业之地,要成为无根浮萍,还会被异族刨掉祖坟,如何肯不全力出动?
“臭酷吏,看什么?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陈安之只是打量了几眼蒋氏的队伍,在心里评判对方的实力,立即就引来一阵喝骂。说话的人跟他一样,站在队伍最前面,是个年纪不大、长相一般的女子。
平白遭了喝斥,陈安之却没有反击,只是低头收回了目光。
对方骂他酷吏,是指责他之前在大理寺任监正时,对付世家族人的酷烈行径。蒋氏在门第中属于中流实力,族人经他的手处置了不少。
对方只是称他为臭酷吏,没有骂娘骂祖宗,已经是自恃身份极为保留了。陈安之没有任何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