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佳妮明显已经打红眼了,可不好让对方看到自己。
王帐。
坐在富丽堂皇王座上的达旦可汗,此刻就像是一只发怒的老虎,须发皆张,满面煞气,眼神阴沉得可怕。
只不过是一只坐着的肥硕老虎。
帐中跪在地上的商贾们,战战兢兢,连头也不敢抬。
年轻的浑邪王巴图,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得意、兴奋与希望,像是即将上战场的将军。
而未到中年已经大腹便便,性子不温不火的达旦太子,则是眉头紧锁。
“大汗,契丹部已经在备战了,这就说明赵将军的消息是真实的!如果我们不立即点兵应对,只怕事到临头了,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巴图迫切的希望战争快点儿爆发,希望达旦部出兵配合齐军横扫草原,“请大汗下令,让我们立即调集兵马,主动出击!”
达旦太子瞥了巴图一眼。
诚然,对方的话很有道理。
但他俩是对头。
所以对方赞同的事,他就必须反对。
不管对与错。
“大汗,调集大军陈兵边境是大事,不能轻率为之,否则就算契丹部没打算进攻我们的,也不得不起兵了。”
达旦太子语速比较慢,话说得一板一眼,好似每个字都充满了道理,“我们应该先遣使契丹部,询问他们调集兵马的原因,再多派探子去侦查。”
听到这话,巴图气得满脸通红,“对方分明是蓄谋已久,我们不立即应变也就罢了,还遣使、侦查,这岂不是平白贻误战机,给对方时间?!”
说着,又向达旦可汗行礼,要请命出战。
达旦可汗烦躁呵斥一声:“行了,不必争了!”
他很了解巴图,知道对方有意太子之位,想要建立战功强大自己;同时他也了解太子,清楚对方做什么事都以保全自身地位,打压浑邪王为重。
所以这两个人的话,他都不能全听。
太子是他立的,他当然是希望对方继位。但那得是在他死后。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必须将权力掌控到最后一刻,不能早早被太子驾空。
这也是他扶持巴图跟太子分庭抗礼的原因。
如果没有他的“喜爱”、扶持,在王庭已经有太子的情况下,巴图哪里能有那么些支持者,可以跟太子分庭抗礼?
不过,这个扶持也得有个度,不能让巴图真把太子压下去。
在他心里,巴图性子急躁、不稳重,考虑问题不全面,不能统率王庭。
但正是因为巴图不那么出众,他才会选择让巴图跟太子相争。
如果巴图能力过强,比太子还能干,那两人相争的结果,就有可能是势均力敌。权力斗争过于激烈,会引发王庭内部混乱。
另外,他将死的时候,若是巴图势力过大,他恐怕也很难直接收回巴图的权力;他死之后,巴图甚至可能不服、“造反”,强行抢夺可汗之位。祸患无穷。
这就是巴图只是一个普通王爵,而不是左、右贤王之一的原因。
“战争危机事关部族存亡,不可姑息,却也不能轻举妄动。遣使去契丹部就不必了,得派个眼光敏锐、能当大任的人,去迅速查清这件事。”
达旦可汗说着,目光在太子跟浑邪王身上来回寻梭。
“大汗,我愿意去!”巴图连忙下拜请命。虽然达旦可汗的反应跟他的预期不符,但事到如今,他必须争取这个差事,掌握主动权。
达旦太子一见巴图都请命了,自然不能落后,“大汗,还是我去吧!”
虽然他觉得自己堂堂太子,去做这种奔波劳碌的活计很掉分,但他怎么都不能让巴图得逞。作为对头,凡是对方想做的事,他都必须抢过来。
若是巴图查明了这事,那么一旦战争真的爆发,对方就可能顺势领军征战,而他作为不相信战争危机的人,到时候在道理上很难跟对方相争。
达旦可汗当然不会让巴图去,就算契丹部没有备战,以巴图的立场,他也会说契丹部要打过来了。
达旦可汗沉吟一阵,做了做样子,便道:“此事还是太子去吧。记住,事关王庭大局,务必查清事实,不得有半分疏忽,绝不可让部族陷入危机!”
太子大喜,“臣领命!”
巴图不由得大失所望,心里一时翻江倒海,有滔天怒火、戾气。
“凭什么让太子去,他之前明明都不信这件事!”
他想反驳,但达旦可汗已经拿定主意,他知道再怎么争取也只是徒劳,说得多了,还有可能引发达旦可汗的不满。
这种情况,他也不是第一回遇见了。
“都是亲儿子,父亲竟然如此偏心!”
巴图低下头,没有让达旦可汗与太子看到他眼中的仇恨,暗暗骂道:“这混账太子毫无见识,就是饭桶一个,我哪一点不比他强?
“父亲凭什么对他这么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