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天逸不是很明白这句“不必了”是什么意思,不过此时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笑着道:“不知道三皇子殿下如今住在何处,若是不嫌弃,便去驿站一叙?”
其实说到驿站的时候,弓天逸的不高兴便再次升了起来。从来他去哪里,都是住的城主府里面,只有这陵城,仗着自己如今翅膀硬了,逼着他们住在驿站。
弓天逸就没有受过这种委屈。谁知道魏霁却听见他住在驿站之后,瞬间有了兴致,精致的脸庞上泛起微笑,“若是这陵城的驿站,怎么会嫌弃呢?我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
弓天逸一僵,“一个驿站,有什么可见识的?”
他是昨日来的,来了之后便睡着了,今日一早怒气冲冲的出门,倒是真没有见过驿站的模样。
可是驿站有什么神奇之处?不过魏霁在这里,他又不好说什么,便习惯性的道了一句:“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魏霁笑笑,也不多说,只道:“那就劳烦弓属官带路。”
弓天逸只好带着人坐上马车,因两人在一辆马车上,他又不好直接问仆从驿站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想了想,觉得自己想太多。
左不过,又是像轧棉机等小工具,三皇子殿下好像对这些格外的喜欢。
驿站离这里算不得太远,两人在驿站下了马车,魏霁迫不及待走了进去,先是在地板上踩了踩,然后跟弓天逸道:“这里有地暖,听闻砖下面铺了烟道和出烟窗,冬日的时候这里便暖和的很,根本不用惧怕严寒。”
此时是十月份,地暖还没有烧。又因去年的时候,炕只在附近几个城池里面传播完,便过去了冬日,京都碰巧战乱,便炕还没有传到京都去,导致弓天逸虽然听闻过炕,但是没用过,今日又出了地暖,不免好奇的问,“这砖下……有火?”
魏霁摇头,“不是火,是烟。”
弓天逸虽然是隐士之后,但是学术不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他理解不了为什么烟能加热地板砖,只好打了个哈哈,道:“原来如此,我倒如何呢,只是雕虫小技罢了。”
魏霁:“……”
除了这句话,就没有别的话挽回尊严吗?
他便继续往前面走,只见驿站有人捧着个盆,在堂庭那里接水。
引水用的是竹子,这些竹子被固定住,组成了一个传闻中庞大的“水管系统”,所以让他们在屋子里面,也能直接接水。
目前这个“水管系统”只在城主府和驿站做了试点,说是如果运行没有问题的话,来年就用铁做成管子来通水了。
魏霁有些遗憾。来年,他肯定已经回到了魏国,根本享用不了。不过好在他已经花重金买了木匠和铁匠回去给他安装这个“水管系统”,还请了一支盘炕和地暖小队跟着走,想来自己的日子应当过的不会太差。
最后便是他来驿站最大的目的。
他是奔着这里面的图书室来的。
“不知道,弓属官这里有没有去图书室的木牌?”
弓天逸还真是不知道,但他觉得这不是问题,自己肯定是有的,便招来仆从问,“那个……图书室的木牌在你这里吗?”
仆从不知道啊。他摇头,“昨日我们来的时候,驿馆并没有给木牌。”
弓天逸有些挂不住面子,冷脸道:“去,去叫驿馆来。”
驿馆来了,是个面目普通的中年男人,笑着道:“原来是想进图书室看书。”
魏霁是个翩翩有礼的润玉君子,拱手道:“不知道是否能进去看看?我对驿站的图书室心神向往已久,思之不寐。”
驿馆便不再对着鼻孔朝天的弓天逸,而是对魏霁道:“公子既然住在陵城,也应知道我们的图书室只是试营业,作为试点罢了,但试点过程中,我们发现有人想要偷偷将书带出去,耍赖不让我们查,还有的恶意毁坏书籍,简直是败坏了读书人的,名声——”
最后这句话,纯属驿馆的个人见解,他叹气道:“我们记录下来后,便告诉了折苍大人,折苍大人让我们暂时关门,她回去还要想想办法,要是能杜绝这种情况,才再次开。”
这话说的魏霁都叹气了,“不是第一批进的是朝廷命官吗?这怎么能还有如此情况呢?”
当初之所以会设在驿站,便是觉得做官的读书人应该是素养是最好的,谁知道还是出了这么多问题。
所以驿馆才如此愤怒,深觉丢人。
魏霁跟驿馆一唱一和,被忽视的弓天逸不高兴了,可是又不敢说什么,便只好咳嗽一声,插话:“这图书室……可是书房?是有什么好书么?能吸引您去呢?”
这话是对着魏霁说的,倒是让驿馆心里怀疑起魏霁的身份。
京都来的两个官,其中一个倒是还好,客客气气的,只有这个隐士之流,许是被人捧习惯了,来了他们陵城还摆出一副你们这乡下地方的模样,让人见了心中不痛快。
能让这般的势利眼对人毕恭毕敬甚至为讨好,想来这位公子的身份也不简单。
他心里记下,然后开口道:“属官大人不知,折苍大人带来了一种新的文字,汉字。她著作了很多本书籍,都是用汉字写的,说是传家之宝,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写出来给大家看,要是有人能从中学到什么,造福百姓,便也是她的造化了。”
为了能知道那书里面写了什么,陵城又兴起了一阵学汉字的风,如今他也学着呢。还别说,只要学会了汉语拼音,带着一本字典,便能看懂所有的汉字,只是若是每个字都查,便看的非常慢,还是得要学会汉字才行。
而且汉字还在不断的增加,每次出来新的汉字,折苍大人都会整理好,让人贴在城楼处,还会让人编进汉语字典里面。
“书也不多,才二十多本,哎,一本大概印刷了一百本左右,本来是足够人来阅读的。”
因为图书室里面的书不能带出去,也不能给人抄录,所以很多人看了记下,带出去给别人看。可他们汉字还没有学会,还必须要有朝廷编制的人才能进去看,无形之中减慢了传播的速度,却也增加了神秘感。
魏霁就道:“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是我却心之神往,最是想看看里面那本唐诗宋词,那首李太白的将进酒,简直写进了我的心坎里面,还有辛弃疾那首醉里挑灯看剑,更是让我惦念了好几日,肉都吃不香了。”
驿馆便恨不得将魏霁引为知己,“我也是最喜欢这两首诗,也最喜欢他们两个。”
两人同时又忽视了弓天逸,让他的脸面彻底挂不住了,僵硬的道:“既然书还在图书室里面,现在又无人在,就是让三皇子殿下进去看看又如何?”
驿馆惊讶,“三皇子殿下?”
弓天逸傲然道:“这位是魏国的三皇子殿下,你还不快快开门。”
驿馆却在行礼后,继续朝着魏霁道:“这位殿下,折苍大人没有说可以开放之前,我们是不敢开的。”
弓天逸大怒,“你们好大的胆子,左一个折苍大人,又一个折苍大人,难道她想造反吗!”
驿馆丝毫没有被吓倒,而是惊讶的反问,“造反?造谁的反?我们可不敢造朝廷的反,而且话说回来,大人一个人,可代表不了朝廷。”
还隐士呢,折苍大人一个人可抵天下的隐士,谁敢在她面前卖弄?真是不知所谓。
他心中暗暗的鄙夷了一番,深觉弓天逸看不懂局面,便小声却也正好能让弓天逸能听见的嘟囔了一句:“折苍大人说的果然对,不与傻瓜论短长。”
弓天逸:“你——”
他正要叫骂,却被魏霁拦着,“算了,这些都是小事。”
魏霁心生不喜,又十分疑惑:怎么蜀国朝廷,派了这么个玩意来陵城?
……
“是个喜欢投机取巧之人,又会逢迎拍马,便派他来了。”
乔年十分愤怒弓天逸闯入石匠坊,闯到折苍的面前去。
在他来之前,已经将侍卫换了一批,对于他来说,侍卫长竟然会因对方是朝廷命官就慌乱不知是否拦人,简直是辱没了陵城的脸面。
折苍倒是不生气,“他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没占着什么便宜,不理他就是。”
她道:“若是他再来,我也有办法治他。”
她学完石匠的课程后,又获得了一笔大的积分,如今商铺里面的东西越来越多,五花八门的,惩治人的也有不少。
不过她如今可没有时间去管弓天逸,而是问,“石匠招来了吗?”
乔年点头,“今天就能到一批人,已经准备好了安置的地方。”
又道:“而且马上要入冬,最近流民也越来越多,是不是要引一些去乌塔子那边开荒?”
陵城并不算大,需要的人力又多,如今这些流民远远不够填满,但是乌塔子那边也需要人过去,而要到他们那边,则必须通过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