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担任千牛备身之职,如果要我做岳父大人的千牛卫,我也心甘情愿,可现在岳父倒像是成了我的千牛卫了。这我也理解,岳丈大人不想在见到他的宝贝女儿之前,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冬瓜豆腐的,让她伤心悲恸。可这样一来,我就受委屈了,我得不到真正发挥自己能力的机会。
所以啊,我的娇妻,你不会因为我表现平平而对我有什么看法吧?
不,不,不!我怎么又这么小人之心呢?
不想了,不想了!我这般小心眼里,爱妻就真的瞧不起我了,我首先不能够自己瞧不起自己。
还得想,还得想!我得好好想想见到妻子面时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说实在的,还真不是柴绍心眼小,毕竟他与娘子分别才数月时间,却一切都变得不同了,而且变得太快了,说沧海桑田也不算为过。他心灵震撼,还来不及去接受那种种变化所带来的颠覆性的反转和反差。
几个月前,他还在大兴城打工,而如今却来攻打大兴城;几个月前,妻子还是一个终日围着他转的“家庭主妇”,而如今她已经是一位英名远播、并将载入史册、流芳千古的女中豪杰!而作为男子汉大丈夫的他则仍然是一名藉藉无名、寂寂无闻的“跟班”;几个月前,他逃离大兴城去辅佐岳丈大人,还在心里立誓要建功立业,让自己的爱妻脸上有光、眼里生辉,而如今,妻子倒是确实脸上有光、眼里生辉了,在这令人眩目亦令人羡慕的光辉里,却没有一丁点是从他身上投射过去的。
他甚至觉得这几个月来没有机会与爱妻激情燃烧,自己都变老了许多;而爱妻没有了他爱情雨露的滋润,是否也一样变老了?
李秀宁在得到父亲派来的驿卒通报说是柴绍要来司竹园接自己一块去始平的那一刻,就兴奋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好似要蹦出胸腔、飞到夫君怀抱里一般。
她明知道夫君还需要两个时辰才有可能来到司竹园,平日里淡定自若的她却已经耐不住在屋里等候了,她早早就找出柴绍最喜欢的那一套短襦长裙:红色对襟窄袖紧身短襦,长及腰身;淡绿色及踝长裙,束腰齐胸;肩披一条白色薄纱锦缎印画帔帛、盘绕于两臂之间;脚穿云头缎鞋。
然后,她让侍女帮她结了一个柴绍最喜爱的发型———高椎髻,就是将发拢结在头左侧,用丝绳束缚,盘卷成三椎,用金簪贯住,耸竖于头上,再饰以银钗、缀以珠玉。这种结椎式发型给人以蕴藉持重、温文尔雅的视觉效果。
李秀宁对着铜镜照了又照、瞧了又瞧,还觉得不确定,她又让侍女端来一盆水放在屋内有阳光的地方,蹲下身来,关注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她照了又照、瞧了又瞧,生怕有什么瑕疵,因为她希望自己以尽善尽美的形象出现在夫君面前。
她对自己形象这般走心,这在侍女们和娘子亲卫们的记忆中,还是头一回。她们都甚觉新鲜,打扮后的主帅变得如此惊艳,叫她们一拨子人都觉得自惭形秽,就像一群丑小鸭伴着一只白天鹅一般,尽管她们实际上也都是有模有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