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回到两个多月前李琇蜜与李秀宁在鄠县李氏庄园分别那日,李琇蜜和随从僮仆一行人快马加鞭、马不停蹄,从李氏庄园赶回到了大兴城家中。
她没来得及歇息,只是擦擦脸上的汗珠子,便将段纶半推半揉进寝房,她将在李氏庄园与三姐商议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说给夫君听。
她本已料想到夫君听闻此事不会激动万分、豪情万丈,但少不了会有所触动,可不曾想,他只是轻轻地嗯了几声,没下文了,反而表情淡定,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一样,让人感觉他似乎与李家毫无瓜葛,只是一个吃瓜群众一般。
李琇蜜对夫君非常了解,知道他不是一位热衷建功立业、追求仕途、宦游官道的那种志向高远的事业男儿,也不是一个贪图荣华、沉迷富贵的那种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作为官二代,他从小吃穿无忧、没有危机感;他天性喜好结交天下豪杰、四方英雄,却无心让自己成为豪杰、也无意让自己当回英雄;他讲究江湖义气、哥们情怀,最羡慕的就是传说中三国时期刘关张三结义的事迹,少年以侠气闻名,性情豪放不拘小节,是个性情中人。
段纶的慢热型性格是与生俱来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别人早都摩拳擦掌的时候,他却依然处于酝酿情绪的阶段,他对各种危机的感知阈值比大多数人要高出两个数量级,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轻易让他上火着急,更不用说惊恐。
其实,段纶并非弱智低能、也非迟钝木讷,他学识甚高、悟性极强,但对任何事情都是蜻蜓点水、点到即止,琴棋书画歌舞诗赋,刀枪剑戟骑射拳术他无所不通,但却无所精通,不是他没有资质和潜力,只是因为他慵懒怠惰,行事随性,怎么容易怎么来,从不跟别人较劲,更不会跟自己较劲。哪怕是他跟你干仗,他也最多出三分力,不是因为他怕伤着你,而是他懒得使劲!他宁愿抱拳跟你说“别打了,我们交个朋友吧!”
段纶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自己的学识和本事去撩妹,更加没有夜宿平康坊———大兴城红灯区的“不良”记录,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断背哥”,也不是因为他雄性激素水平太低对异性提不起性趣来,更不是因为他长得砢碜。要论样貌啊,段纶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鲜肉:面如冠玉、肤若敷粉,大眼睛、锥子脸,与娘子李琇蜜真有点夫妻相。但你千万不要以为他是个伪娘,他的内心是很爷们的是真汉子。他之所以不泡妞不撩妹,实在还是因为他太慵懒怠惰。
段纶基本上就是一个“闷骚”型男子,唯独一次让他激动失态的时刻是第一回见到李琇蜜的那一日,他被李琇蜜那清丽脱俗秀丽婉约的气质和美姿所产生的高强电流电倒,她的一颦一笑举止投足都那样的甜美温柔;同时,他也为李琇蜜那虚怀若谷大巧若拙的才情和聪慧所传递的高强磁场迷倒。他当下就情不自禁地罕见地眉飞色舞、谈笑风生,并当众宣布他今生今世就是要做李琇蜜的护花使者。
李琇蜜与段纶最终结为夫妻,之前还发生过一系列颇具戏剧性的事件。
其实,李琇蜜嫁给段纶属于梅开二度,因为在此之前,她曾为人妻:被父亲大人李渊许配给了长孙家族的长孙孝政。但这位仁兄没有做驸马的命,娶了李琇蜜后,“蜜月期”都还没有结束,便一命呜呼了,而且是在夜间殁于榻上。
长孙孝政这样急匆匆地丢下李琇蜜一走了子本不打紧,却不仅叫自己的娘子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而且还让她背上了“克夫之妇”的辱名,弄得满京城风言风语的。这叫她郁闷至极、欲哭无泪,陷入一种怅然若失、忧心忡忡的状态。
李三娘对四妹的不幸境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决意要帮助她重新寻找一个如意郎君。
从北魏开始,中原的统治者主要是汉化了的鲜卑族人,他们在婚嫁方面,或者更直白地说,在**关系方面是相当开放的。即使在关陇贵族家庭,女子丧夫再嫁乃是家常便饭的事情。通常女儿首嫁基本上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再嫁时女子则可以有相当的自主之权。所以,李三娘承诺下来帮助四妹寻找新郎君,但是要等到过了服丧期,而这个服丧其没有一个固定的期限,主要看寡妇与丧夫之间的缘分深浅。
不过,李三娘没有这个机会了。比李琇蜜大了12岁的阿兄李建成抢先给四妹寻觅到了一个新郎君,那人就是段纶!
前面已经说到段纶喜好结交天下豪杰,当时同在京城的李建成当然也是他所结交的一位好友了。李建成知道段纶是个官二代,也算是富二代,但由于他不愿意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又懒得花时间去撩妹,所以至今未有妻室。恰巧此时四妹丧夫,李建成觉得他们两人无论在样貌和家世方面都算般配,故决定行使“长兄如父”的义务,虽然父亲还在世,他还不能够“如父”,但他可以征询父母的意见啊!
当他向父亲李渊和阿娘提及此事时,立即得到了父母的认可,并授予他“如父”的权力,因为老李夫妇此刻正在为四女担忧,生怕她受到更大的委屈,也想尽快让她有个新的好归宿,只是碍于女儿还在服丧期,他们不便在此时为她操劳寻找新夫家。
热心的李建成找准一个机会就预先暗示了段纶,同时在四妹不知情的情形下让他们在一个专门为那些京城公子哥朋友们也就是贵族子弟们聚会而开设的馆子“会所”(也就是“富人俱乐部”)“偶然”相遇见了面。
让李建成始料不及的是,这位在女子面前从来都是表现出一副爱搭不理甚至不屑一顾的做派的段老弟,居然头一次见到四妹就把持不住了,在所有朋友都在场的情形下,向李琇蜜大献殷勤,这着实令人瞠目结舌并刮目相看。当下大伙儿愣了好一会,然后才突然爆发出雷动的掌声,都为他高兴呢。
而一旁的李琇蜜一下子愣怔住了,第一次在一个公众场合被一个帅哥当众求爱,她完全不知所措,直到听到掌声时,同时看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时,她才恍然大悟,羞得她两颊流霞飞红,赶紧躲藏到大嫂的身后,将头压低到胸前,不敢作声,但仍然可以感觉到段纶那追逐而来的热切目光所传来的温度,一股股暖流在她心房涌动,使她心跳加速。
然而,李秀蜜心里有一道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当下是否有足够的勇气迈过这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