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大伙儿一个准信,现在就要!”
大伙儿没做声,他们被惊得还没有喘过气、缓过劲来。
这消息这决定来得太突然,他们更本没有思想准备,一时无所适从。好一会才从那呆若木鸡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却依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李三娘意识到他们毕竟是家丁,在“思想觉悟”上不可能马上跟进,而且他们当中有的已经有了家小,必定有自身利益的考量,要他们一时半会之内做出关乎性命、关乎家庭的决定,的确是有些心急了。她缓了缓、笑了笑,将那坚定决断的眼神变换成真诚热切的表情,说道:
“很抱歉,我可能有点心急了,这样吧,我们午饭后再聚客堂,也好让大伙儿有些时间慢慢考量,好吗?”
这时,管家先开口了:“三娘,变卖家产的事,我主人令父他知晓吗?”
这一问提醒了李三娘,是啊,他父亲唐国公才是这个庄园的主人、这些仆人的主子,从严格的意义上说这庄子里的所有12名佣人,都是父亲的仆人,而不是她李三娘的仆人。她,是没有权利做出开仓放粮、变卖家财如此惊天动地的“败家”决定的。她答:
“盛文叔问得好,儿本应前往晋阳征询父意,但如此来回一趟,一切晚矣。更何况,朝廷一旦获知父亲起兵的消息,必定会封锁通往晋阳的所有道路。而兹事体大,且事发突然,不可久滞,不得不就此决断!若有违父意,我三娘一人承担,与各位无关,大伙儿尽可放心!”
“可是,可是……”管家有话,但到了嘴边又好倒吸了去。
李三娘善解人意,她一下子就读懂了管家脸上分明写着的一个疑问和担忧:妳一介女流,有能力举义旗起义兵吗?她微笑着说:
“盛文叔,你知道儿从小就喜好骑射刀剑,儿学的行军兵法可不是那圆中花儿供人看的。方才儿说的事情,可能对大伙来说有些突兀,但在儿心中是已经过了好几十遍了,不会差的!”
其实,管家罗盛文也还算是了解李家、了解李三娘的。他打小就失去父母,十来岁就被李渊收留在家,因为忠诚、肯干、好学,几年后他就识文断字、能掐会算了,还学得一套算账理家本事,又因为他凡事有担当,不到20岁就被李渊提为管家、视为亲信。李渊还为他张罗娶了个贤淑的媳妇,如今子女也像串糖葫芦一串4个了。管家太清楚了,李三娘打小就特别聪颖,无论在读书、算术、音律方面,她都是兄弟姐妹们中当之无愧的学霸,就以习武来说,比起众多的兄弟姐妹们,她也是不遑多让的,况且她后来嫁的夫君,那也是个文武双全的郎君,要不怎么能够做到太子的贴身护卫队首领呢。三娘虽则女流,却不失大气和大度。想到这些,这位年纪不过四十,模样像个夫子的盛文叔当即做出了决定:
“我愿意跟随三娘,继续服侍三娘!”
管家然后又转过身对着佣人们继续说:“大伙儿心里都明白,唐国公向来对我们亲如家人、恩重如山。如今国家有难,他闺女决定散尽家财、救民水火,招兵买马、复兴社稷,全然不计较个人利益和生命,这样的人值得我们跟随啊!我认准了,跟着三娘错不了,我先在此立誓加入义军、跟随三娘!”
“不过,我没啥本事,我在军中能做甚呢?”管家又转过身子面向三娘。
“管家,儿需要管家,你就做儿军中管家吧!”李三娘眼神透露出感激,眼睑里也已经渗出少许泪水,毕竟这是她成功招募到的第一个兵啊!
管家这一领头,其他几个佣人也开始纷纷报名“参军”,最后就剩下两个使女和一个厨子表态说要与家人商量后才能够做出决定。
要知道,虽则唐国公才是他们的共同主人,但李渊不在这的时候,作为他们“顶头上司”的管家自然就成了他们的“临时主人”。再加上他待人和善、处事稳重、公平宽厚、又能拿主意,其他一干人也就对他特别敬重和信赖。
开仓济贫、变卖家产这一系列的举措,是李三娘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绝非一时之意气用事!
李三娘有着长远的眼光和宽阔的视野,她料定,父亲一旦在晋阳起事反隋,朝廷第一时间就会抓捕亲人以作人质,紧靠大兴的鄠县李家庄园必然会是朝廷搜捕的第三场所(第一场所非河东莫属,因为李渊长子李建成就在那地;而第二场必在大兴城,因为当时所有未来的公主们和驸马们都居住在那里)。而且,为了以绝后患,朝廷必会搜索甚至捣毁李氏庄园。与其说到其时让朝廷收缴财物,再落入贪官之手,还不如开仓放粮,一来可以救济百姓,二来可以换得人心,三来可以制造声势,四来可以招兵买马!
李三娘甚是欣喜,没想到还没有出门就已经成功招募了9个“兵”,特别是其中还有6个身手不凡的保镖,她方才还颇为担忧的心情瞬间变得胸有成竹了,不禁提高了一些嗓音说道:
“太好了!感激大伙儿对我的信任。现在,我有几个规矩要提出来,大伙儿务必遵循。第一、此事绝不能对外声张,以免惹上官非,遭朝廷官府当作异党抓捕,甚至杀害;第二、暂时不要暴露我的真实身份,对外就喊我‘李三郎’或‘李公子’;第三、我们事不宜迟,开仓放粮和招兵买马同时进行;第四、盛文叔,变卖家产的事情就由你一手负责。”
决心一定,义无反顾!早餐后,大伙儿就迫不及待地动开了。
开仓济贫的消息一经放出,就像春风一般,不翼而飞、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县城和郊外乡村。前来李氏庄园取粮的饥民还真是不少,可以说是络绎不绝,“李公子”以招收“护园队”为名,从前来讨粮的人当中挑选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参军。
但是,来取粮的人群中大多为老弱病残和妇女,好不容易才挑选到二百多名小伙子。这不难理解,由于朝廷繁重的徭役和军役,附近大多数年轻人都已经被朝廷征召,或者是为了躲避徭役和兵役,而落草为寇、上山为匪了。
见此情形,李三娘从中挑选了三十来个醒目伶俐的年轻女子加入“护园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