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闭着眼敷衍:“哦……”
男人在帐口立了片刻,突然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倪裳抬起眼皮,一脸不解又困倦地看着他。
炎驰从身后缓慢伸出一只手来。
倪裳一下子愣住,眼睛睁大。
男人摊开的手掌上,轻轻悠悠漂浮着几个绿莹莹的光点。
是萤火虫!
几只萤火虫在空水瓶里闪烁幽幽光辉,也将惊喜映进女孩亮晶晶的眼里。
倪裳柔柔笑了:“哪来的萤火虫啊?”
炎驰将水瓶挂在她睡袋上方。
萤火变成从天下洒下的点点繁星,尽数落在她枕边。
男人硬朗的侧脸也被流萤星星浸润出温柔。
“你不是想看星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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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的萤火虫不知疲倦地一闪一灭,倪裳盯着看了很久。
某个时刻,几只萤火虫突然密密麻麻快速活跃起来,幽幽莹绿转瞬变成遮天蔽日的红色。
像燃烧的火光。
又像……
倪裳低头,看见自己膝盖上的血源源不断地沿着小腿汩汩而下。
她失控惊叫,耳边却充斥了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咒骂……
“……醒醒——你醒醒!”
倪裳睁开眼,入目是透着微光的白色帐篷顶。
男人的脸笼在半明半暗光影中,盯着她的黑眸深切。
他伸手在她汗湿的额发上抓了一把:“做梦了?”
倪裳开口,意外说不出话来——溺水般的窒息感突然向她袭来。
“我——”她越想大口呼吸,喘.息声就愈加急促。挣扎着起身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她落入一个结实而温热的怀抱里,下意识抓男人硬邦邦的胳膊。
“我……难受……”
炎驰拨开女孩脸前凌乱的头发,看清她惨白的脸,他心里一紧:“你是不是高反了?”
他当机立断,抄起自己的夹克裹住怀中的人,将她打横抱起来。
“走,去医院。”
天色正是将亮未亮时。
他们运气不错,刚到高架就拦下了一辆运货车。司机也是个热心人,看见倪裳高反,立刻拿出了应急氧气瓶,又一脚油门把他们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这间郊区医院不大,人却不少。两个人没手机也没身份证,光是挂号就费了男人不少功夫。
好在倪裳吸上氧后状况好了不少,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排号。
炎驰忙完后坐在女孩身边,一条胳膊散漫伸开搭上她椅背,稍一侧眸就瞥到她苍白的脸色。
女孩好像没有化妆的习惯,从昨天到今天,这张小脸不管脏了汗了累了病了都一直挺好看。现在裹在他夹克里一脸病恹恹的,看着更是楚楚可怜招人心疼。
炎驰搭椅背的那只手扯了下夹克后领:“诶。”
他轻笑:“看来你身体素质不错啊。”
倪裳困惑蹙眉,一脸无语地扭头看男人。
怎么感觉他在说反话。
炎驰唇边勾了下:“你昨儿不是说了么,身体素质好的人才容易高反。”
倪裳:“……”
倪裳没有力气跟男人斗嘴,只干巴巴道:“那看来你身体不好啊。”
炎驰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
他狭长的黑眸虚眯了下,气音轻嗤:“老子身体不好??”
倪裳不吭声了。
她敏锐感受到男人周身正散发着一种被冒犯后的危险气息。
才一个晚上,这个男人的下巴就冒出了一层青黑色胡茬,整个人看上去更糙更痞了,有种男人味四溢的野性。
他舔了舔后牙,玩味低笑:“看来我得找个机会跟你证明一下了。”
倪裳正不解怎么证明,就听到了广播里在叫自己的号了。
她头还有点晕,刚一手撑住椅子,身侧的男人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一把又将她打横抱起来。
倪裳推了下男人的大臂,有点不好意思。
诊室里除了主治医生,还有两个实习的小医生,三个人看见她被抱进来,都愣了一下。
主治医生是位看着很爽利的女医生,口罩上面的眼睛看人时很犀利,说话也干脆。
她先是问了倪裳有没有什么病史,又仔细查验了她的高反症状。
“之前两天都没有高反,今早突然不舒服的?”医生问,“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倪裳点头:“对。”
她紧了紧夹克的领口,恹恹的:“我昨晚累坏了,然后也没有睡好……”
女医生电脑键盘上的手顿住,抬眸看了眼后面抄着兜的男人。
长得人高马大的,胳膊上和胸前结实的肌肉把薄T恤都撑起来了。
再看面前的小姑娘。
就这小身板……
能休息好才怪。
她轻轻摇头,无声叹息。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一点不节制。
“你这种情况我还是建议输液观察一下。”医生啪啪在键盘上打字,“情况好转之后也要多注意,饮食要清淡营养,睡眠和休息必须保证,这几天就先不要同房了。”
倪裳:“?!?!”
倪裳的脸刷地红到耳根。她怔然张了张嘴,无奈又赧然地低下头:“我,我没有……”
医生从屏幕上边看她一眼,没接话,只道:“病历本给我。”
倪裳不甘地抿了抿唇,没再解释什么,伸手抽出夹克口袋里的病历本。
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被带了出来,哗啦啦掉到地上。
倪裳低头。
几个红色包装的避孕套赫然落在她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