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呼吸一滞,搭在手上的旗袍掉落在地。
她赶紧弯腰捡起来,再没有任何犹豫,踮起脚尖迅速逃离这个尴尬的现场。
裙摆刚消失在转角,掉漆的217号房门就开了。
炎驰探出半个身子,黑眸沉沉在走廊上扫了一圈。
一个人都没有,他眉心拧了下。
正要关门,男人的目光忽而向下顿住。
一条细细长长的银链躺在地上,一头连着一块精致的烧蓝翡翠。昏暗灯光下,玉石的润面上反射出冷然光点。
炎驰舌尖顶了下腮帮,捡起链条,将房门甩在身后。
他这间是双床标间,方坤腾正大落落倒在里侧床上,一手举着手机。
手机里喘息和吟叫不断,女人的声音愈发高昂……
炎驰走过去,抬腿一脚踹上方坤腾后腰。
“滚你自己房间看去。”
方坤腾摘下一侧AirPods,这才后知后觉:“靠,蓝牙怎么断了啊!”
他嘿嘿笑了下,关掉页面:“太投入了,没注意,没注意……驰哥,我在你这儿凑活一晚呗,我屋空调坏了,跟他妈蒸笼一样!”
炎驰没接他话,将手里的东西扔过去:“刚捡的,拿给前台问问。”
“嚯,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方坤腾抓着翡翠链条翻看,“项链?手链?看着像我老爹别□□上的钥匙串!”
炎驰懒声:“不知道。”
他也没看出来。
方坤腾将银链放在床头:“反正是姑娘家的东西……哎驰哥,这不会是那杜妹妹故意落给你的吧?”
炎驰眼皮都没抬:“那你给她。”
“我给算怎么回事啊?她费这心思是为我啊?”方坤腾直摇头,“驰哥你也真是,女人嘛,你哄一下——”
炎驰轻嗤:“哄个屁,又不是我女人。”
“人家倒是想当你女人啊,你不看不上么……”
方坤腾笑了下,话锋急转:“驰哥,那你喜欢啥样的啊?”
炎驰轻转了下眼睛,淡淡瞥他,没说话。
方坤腾翻了个身坐起来:“杜妹妹吧,盘靓条顺,也够辣!可你不喜欢啊。行吧,兄弟明白,男人么,癖好也不一样的……”
炎驰嗤声,眉梢微扬:“那你好什么?嗷嗷鬼叫那种?”
方坤腾拍床:“这才带劲儿啊!不是,我问你呢——你好哪口啊?”
炎驰敞开长腿靠在床头,脖颈拉长,下颌和喉结的线条都明显。姿态懒散,又带着股浑然天成的浪荡感。
过了半晌,男人舔了下后牙槽,胸腔里低低震出一声闷笑,玩味,又挺愉悦的意味。
“软,刺儿。”
软刺儿?
这几个意思?
方坤腾不解,又很快了然。
杜妹妹那样的,大约是太过泼辣。
驰哥看来还是喜欢软的。什么身娇体软,温香软玉,吴侬软语。
——但太温顺的也不行,少了点嚼劲儿。
软刺儿,正正好。
看上去一朵温柔解语花,靠近了才知道还带刺儿。
……驰哥这算什么癖好?
这是平时赢多了找虐呢?
回头软刺儿扎他一手血,还要揣怀里捧着疼那种?
方坤腾正腹诽,床头的灯带啪地开了。
炎驰起身朝浴室走:“我先洗。”
说着男人拽住领口,一把将T恤从身上扯了下来。
露出一身腱子肉。
精壮,又不过分健硕。该有的都有。
胸膛宽阔厚实,腹肌块垒分明。肌理分明的人鱼线深入黑色裤边,消失在收窄的腰身下。
方坤腾看着,轻啧出一声,连连摇头。
就这还想要软的?
哪个软的够你这公狗腰折腾啊!
将来哪个软妹妹摊上你,那才真是……
要命,要命啊!
**
倪裳一晚上都没睡好。翌日,她踩着早餐供应结束的时间下了楼。
看到她新换的旗袍,江渔眼睛一亮:“好仙啊!”
这件旗袍是倪裳才新做的,是她一贯喜欢的平裁双襟,修身不紧身。
最特别在于颜色,介于黄绿之间的浅橄榄色软料,很打眼。
这种颜色有个特定的名字,叫“秋香绿”。
秋香绿显白,但也挑人气质。倪裳显然完美驾驭——一袭秋香绿行云流水般勾出身段,只看背影,都有种时光温软的故事感。
江渔在倪家做学徒好几年,旗袍和美人都见过不少,可倪裳总能让她惊艳。
她就没见过比倪裳更适合旗袍的女人——旗袍穿在她身上,熨帖得像第二层皮肤。
倪裳好像生错了时代似的,她该生在百年前的衣香鬓影间……
“你见我压襟儿了吗?”倪裳摸了摸领口,皱眉,“刚找半天没找到。”
压襟是一种穿中式传统服装时,佩戴在胸前的挂饰,穿旗袍时一般挂在右侧第二颗扣上。
江渔摇头:“哪件压襟儿啊?”
“就带翡翠,烧蓝的那个。”倪裳坐到饭桌前,眉心依旧展不开,“我记得和这件旗袍放一起的啊……”
“我昨晚好像就没见你拿过来,要不你一会儿回房再找找。”
倪裳点点头,拿起筷子。
江渔捏起一块面包:“昨天入住时不说早餐是自助么,怎么现在就咱们这一桌上有饭啊?这家酒店就咱俩两个客人?”
倪裳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轰鸣声。
她手中的筷子一顿。
“我去!”江渔小声惊呼,“好多帅哥啊!”
她抻脖往门外看:“荷尔蒙军团来了!”
倪裳偏头瞟了一眼。
是昨晚那群人。
不得不说,江渔的这个“荷尔蒙军团”,形容还挺准确。
放眼看去,那几个车手个个人高马大,目测身高一水儿的180以上,外形板正。
他们骑的摩托也跟大街上跑的区别明显,应该是赛车,颜色鲜亮骚气,线条感极强。
车和人都停门口没进来。男人们坐在摩托上摸出烟来,调笑声糙痞。
倪裳的目光停在中间那辆银灰色的摩托上。
车上的男人背对她,正一手摘掉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