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四周的景物,都被涂上了一层蓝色的冷淡色调。
湿透的衣服都已经干了,而程枝还没有回来。
云墨抬头看了看天际的一弯钩月,心中难免焦急。
程枝只来得及给他设下保护的结界,其余的,一字未提。
云墨在阵法内踱步,最后一咬牙,走出来保护层,前去寻找少女。
大不了陪她一块遇险。
云墨跨过溪流,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云墨退回去,涌入鼻尖的还是青草香。
他再次跨过溪流,那股血腥味又回来了。
颇为诡异。
云墨皱着眉头借着往前走。
兴许是夜晚到来了,夜伏昼出的小动物们都躲在窝中休息,导致林中寂静无声。
程枝既是换衣服偶然见到,就不会离得很远。再加上一路上还有青襄剑留下的痕迹,云墨很快就找对了地方。
但是没有见到人。
没有见到活生生的人。
妇人们的尸体七零八落。
云墨上前查看,只见她们神态安详,好像只是做了一个美梦。
只是每个人的胸口都被掏出一个洞来——没有心脏;她们的身下,血液又好像受了牵引,汇成一条线,沿着特定的纹路聚集在一起。血线蜿蜒,勾画了一个诡异的图案。
图案最中央是一个云墨没见过的年轻漂亮的少妇。
她不着寸缕,浑身青紫,面颊上血痕未干。
云墨脸色发青,他脱下外衣,弯腰把衣服轻轻盖在了少妇的身上。
他直起身子,环顾一周,没有发现程枝,没有那个小娃娃,也没有出轨的铁牛和铁牛的妻子。
天色越来越朦胧。
“小道长,夜晚就要来了,你难道不想与奴家共度春宵吗?”脖颈突然环上一双冰冷的玉肢,耳畔有人吐气如兰,轻佻诱惑。
云墨回头,少妇嘴角含笑,媚眼如丝,脸上的血痕妖异非常。
***
几个时辰前,程枝惊觉青襄剑发出来的信号,匆匆赶去查看情况。
只看到妇人们围在一起,像是在殴打一个人。
铁牛的妻子领着那个小娃娃站在一边,眼神空洞,又哭又笑。
青襄剑围着人群,嗡嗡作响。
铁牛妻子见程枝赶过来,一只手指着人群,放声大哭:“道长,你说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好心帮那小寡妇,却叫她抢了男人去,到现在铁牛还护着她……”
听闻程枝赶到,义愤填膺打抱不平的妇人们停了殴打,露出被打的两个人来。
只见一个清瘦身影牢牢护住身下的瘦弱女子。
妇人们把他们押到了程枝与铁牛妻子面前。
男人低着头,一语不发。年轻漂亮而又瘦弱的女子衣衫不整,泪痕满面。
青襄剑回到剑鞘里,依旧嗡鸣不止。
程枝看到那女子哀切的双眼,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不知这不对的感觉从何而来,只得按住躁动的青襄剑。
有妇人吐了一口唾沫在女子脸上,骂道:“四处勾引人的浪荡货,今日就叫道君来治治你。”
那女子痛苦地闭了眸子,嘴唇颤抖,却没有发出声音。
程枝却读懂了。
她在说:“我没有,道君信我。”
“啊呸,道君,这贱货本来就是打算卖的,要不是我们二狗倾家荡产把她赎回来娶做了媳妇,指不定被多少人玩过。结果她倒好,克死了二狗,又来勾引铁牛,迷得铁牛还死死把人护着。”
“我没有……是他……”女子闻言辩解。
“啪”一声脆响,只叫众人都愣住了。
原来是铁牛妻子看不惯这女子楚楚可怜的样子,上前就要打一巴掌,冷不防打在了扑过来护住女子的铁牛脸上。
“是我鬼迷心窍了,你要打就打我,不要伤她。”铁牛沉声道。
那张带着巴掌印的脸也映到程枝眸中。
是一张很俊俏的脸,无论是他的妻子还是那我见犹怜的女子都比不上这个叫“铁牛”的人。而且,他给程枝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叫铁牛?”程枝定定看着他,问道。
“是。”铁牛微微一笑,带着一丝破碎凌乱而又邪气的美。
他在挑衅。
程枝不动声色,问铁牛的妻子:“他是你们村的人?”
这话问的毫无厘头,但是因着仙人滤镜,铁牛妻子还是摇头以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