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客是应该的,毕竟萍水相逢,对方不仅救了女儿、还给妻子报了仇,别说一顿饭,让他掏个百八十万的感谢费都没问题。
但是说实话,他半点儿都不想跟这类人接触,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犯!想他一介商人,跟亡命之徒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男人倒满白酒,连干三杯。
老秦端起茶水回敬,没人计较。
感谢的话语翻来倒去,重复几次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渣男继续当着长辈的面儿撩人家姑娘,男人和女人彼此对视,最后决定装瞎,啥也听不懂的小黑闷头大嚼,吃的倍儿香。
“下次赶紧招供,有啥事儿哥担着,记住没?”
“你才十八!”
“少来这套,我问你记住没?”
“我饿了。”
“啧,掐你啊,赶紧的,记住没?”
“记住啦,秦大妈!”
“嘿!我这暴脾气,本来想着明儿个给你做木耳拌菜芯儿呢,没了!”
“那我就饿着。”
“就该饿你三天,张嘴,啊——,乖。”
桌子底下,女人轻轻踢了男人一下,声若蚊蝇般说道:“看他这样子,不像是嫌弃莜竹,你说他是真有女朋友了,还是欲擒故纵?”
江爸爸哼哼两声,回道:“我巴不得他嫌弃,有女朋友最好,总之离我姑娘远远儿的,咱们跟他不是一路人,能不沾就不沾。”
“那莜竹……”
“唉,我再想想吧,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那俩小的一个喂一个吃,腻歪到不行,小黑眼皮都不抬,除了老板总夹的那几道菜,剩下的哪个转到眼前就吃哪个——跟老秦以后他才顿顿饱饭,还没学会挑食。
“你老实说,今天是不是又出声了?”
“没有。”
“不许骗我啊,不训你,出声了赶紧去医院看看。”
“真没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再吃一口。”
“生气!”
“我错了行不?再吃一口。”
“哼!”
“德性!今天没带化瘀膏,我瞅着你这肿的不算重,回去拿冰袋敷敷。”
“疼!”
“那咋整?我还能揍你爸一顿?”
“你吹吹。”
男人蹙眉,女人又踢,轻声道:“看来莜竹是真喜欢他,我记得她上大学那会儿,我离的近点儿她都捂鼻子,嫌我有口气。”
江爸爸也不是个心思,自己的姑娘自己知道,除了她妈,谁离她近了都这样,现在倒好,脖子伸的老长,就等着人吹。
你干脆把脸贴他嘴上得了!
想了想,江爸爸再次端起酒杯,强笑道:“小秦,感谢的话不说了,都在酒里。”说罢,又是一满杯的白酒下肚,那厮赶紧陪着。
放下酒杯,女人给他夹了几道菜,压住酒劲儿后,男人又道:“叔叔是个俗人,也没别的可感谢,这个……聊表心意、聊表心意。”
一张银行卡摆上酒桌。
“实在抱歉,国家兑换外汇有限制,这张卡里存的是人民币,密码是莜竹的生日,这是叔叔、莜竹、以及她妈妈的感谢,你一定得收下。”
江莜竹伸手就拿,被老秦拍了一巴掌,他玩味的笑了笑:“江叔,恕我冒昧,方便告诉我这里存了多少钱吗?”
“不多,一百万,叔叔走的急,没带太多。”男人多少有些得意,对方一身运动装,想来富裕不到哪去,百万巨款足够感谢了。
“嘶,疼!”按住女孩儿在桌子底下掐他大腿的手,秦战拿起卡片,笑问:“叔儿,知道我处理尸体花了多少钱吗?”
此句一出,除了小黑,全都屏气凝神。小黑也饱了,一肚子的饭菜和狗粮,径自出门守着。
两位长辈无法适应,好好的饭桌上你谈「处理尸体」干嘛?不觉得恶心吗?姑娘只是有些好奇,她命都交了,钱多钱少反而无所谓。
“绑架她们母女的司机、加上杀害伯母的凶手,一共六具尸体,我花了六十万,美金。”他将卡片放在一直握着的姑娘手中,端起茶杯,道:
“没别的意思,我也知道江叔你是什么意思,放心,等她好了你们就回国,咱恩义两清、再不相欠!嘶,你撒口。”
江莜竹被他「牵」着小手,原本暗自欢喜,不想最后他来了这么一句,当下急的攥住他的手就咬,泪珠滚滚而下。
秦战喜欢钱,但不喜欢被人看轻。
救人,只因那是他的同胞;花钱,只因莫名的心动。
如果对方单纯的为了感激,他不收归不收,但也不至于说出自己的花费;可是出于屌丝的敏感,他轻易的感受到了男人的自得。
这钱,便成了轻视。
江爸爸不知所措,即使对金额有所怀疑,被人当场打脸、又揭穿了心中所想,也难免面色涨红,更何况,女儿一直没撒口呢!
老秦不再理他,用手指戳那姑娘的嘴唇,低声道:“我跟你爸说话,又没带上你,瞎哭啥?赶紧撒口,再咬就破了。”
女孩儿咬着他,抬起头用眼神确认。
“真的,不骗你。不是说好了嘛,你养好身体回国,先立衣冠冢、送你娘最后一程,然后爱干嘛干嘛,腿长你身……”
这厮面色古怪,却是江莜竹松开牙齿,嘴却没离开,小舌头在他的手上滑动着,抬手就会被长辈发现,多不好意思的。
——于是他用这个理由骗过自己,只是递上纸巾。
男人要脸面,桌子底下轻踢,女人想了半晌,端酒杯站起身,道:“说起来,咱们还是头次认识,我姓宋,宋雅宁。”
老秦栽歪着身子站起,陪了半杯茶水,笑道:“我就不再自我介绍了,宋阿姨、嘶——,您是莜竹的辅导员,也是外经贸的高材生吧?”
“对,我在那毕业,留校当辅导老师,不过已经辞职了,为人师表,我不配。”女人说的情真意切,男人想伸手抚慰,被她躲开。
“呵呵,您也是学金融的?江叔做生意,有您帮着、嘶——,那是如虎添翼。”他放下茶杯,开始扒拉女孩儿的脑袋。
江莜竹,二十一岁,属鼠,老秦却觉得她少报了两岁,这丫头肯定是属狗的,高兴了就舔,不高兴就咬,这是手好不好!
你敢不敢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