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以为下一秒就要挥拳、将积累的力量释放出去时，肩胛和胸部肌肉抖动，硬生生的蓄住这股力量，肘部如同擎着张开的巨弓，缓缓的推着拳头向心窝移动；

此时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由拳至肘都要蹭着肋部了，就像端着重物时将一端搭在其他物体上、自身更容易维持平衡一样，没有这个平衡点，小臂任何一处晃动都会导致力量小幅消散。

待到离心窝一拳的距离时蓄力已到极限，肘如弓弦、拳似飞矢，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方击出。

手臂伸展的同时，手腕突然一抖，尾指、无名指、中指三个关节前探，拳面呈“日”字，此时手臂伸展已近极限，恰好将全部的力量击出。

“停！”

小念头中的日字冲拳包含变化较多，老秦主动叫停，细细体会着。

“再来一遍，到出拳完成就停。”

“再来一遍。”

“再来。”

“来。”

……

尽管从二字钳阳马开始，他对咏春拳就已有过感叹，但随着修炼招式的增加，秦战愈发品味出华夏武术的博大精深。

乍一看，双腿内扣，像夹着什么东西，别扭！

腰挺的笔直，实战时无卸力之处，失败！

含着胸口，跟驼背似的，难看！

拳至中线才能击出，攻击距离太短！

大臂、胸肌和肩胛肌群的力量不能完全发挥，不科学！

……

只有切实体会到发力过程的人才能发觉，日字冲拳的发力其实与电磁武器近似，最初产生的推动力并不大，但每经过一个节点都会增加一份力量，等到最终击中目标时已是穿甲破石、锐不可当，并且，电磁武器仅利用了磁场产生的安培力日字冲拳的作用机制更加复杂。

仔细回想就会发现：这里有踝、膝扭动的力量，有以尾椎为起点甩动的力量，有肩、胸控制和维系的力量，有肘部如弓弦弹动的力量，更有将全部力量集中在日字拳面上那一抖的力量。

弹和抖是力量彻底宣泄的最后环节，如同戏曲中使用的花枪，软质枪杆、硬质枪头，握住中部和后部一较劲儿，枪杆如波浪般拱起一个弧度，当这个弧度到达枪尖儿时向下一按，回弹与发出的力量便在枪头相合，又在一抖之间全部作用于目标上。

踝、膝、胯、脊椎、背、肩、臂、肘、腕、拳，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拳，不计算肌肉，仅参与发力的节点便有十个，每个部位以及肌肉发力的方向各不相同，却最终能合而为一，如同旋涡、暗流、潮涌、逆浪等等互不统属、甚至相互抵消的海水，在经过无数次整合后变成了毁灭一切的海啸，这样的成就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秦战感觉华夏武术越练越有意思，就像吃牛肉干。

初看黑乎乎、硬邦邦的一条，抡起来抽身上都能抽出一道檩子来，见到的人都会心里嘀咕：“这玩意儿能吃？”，等撕下一丝塞进嘴里，咸、油大，润湿后唇齿间逐渐回荡起特别的香气，让你忍不住咀嚼；继而越嚼越香、越嚼越有味道，不知不觉腮帮子就酸了。

他腮帮子没酸，胳膊酸了。

无论力量如何传导、整合，终归是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在推动肘部前进，他沉迷其中，反复练习的次数太多，以至于乳酸分泌过多、肌肉疲劳；并且他是无实物练习，没那个本事把全部力量都宣泄在空气中，一次次的空击让他的肱桡肌开始发痛。

申请恢复体力、消除疼痛，就势坐在沙滩上中场休息。

“系统，我感觉这个日字冲拳和《叶问》里‘砰砰砰砰砰’的那个很像啊。”老秦发问了。

“宿主所指的拳法为‘连环日字冲拳。’”系统回答道。

老秦兴奋了：“那个好啊，看着就帅！我能学吗？”

系统闪烁，秦战现在逐渐对它有所了解，知道要是不行的话直接就拒绝了，这样忽闪忽闪的表示它在思考。还有更夸张的，被大猩猩恐吓那次，他回来就嚷嚷着要学实战，否则被人打死了任务就没法完成，那次系统闪烁的更频繁，差点宕机。

“‘连环日字冲拳’介于打法与练法之间，宿主完成日字冲拳入门后可以学习。”机械的声音传来，答应了一半，也算有进步。

他站起身，决定开始下一步的练习。

一拳击出后，手肘回收至距离心窝一拳的位置，在此过程中拳化为掌，掌心向上，虎口略微向下压，掌尖的位置恰好是刚才拳头的位置。

肱二头肌微微用力以支撑小臂，肱桡肌、肱侧腕长伸肌、肱侧腕短伸肌、挠侧腕曲肌、掌长肌、旋前圆肌，小臂所有肌肉都在微微颤抖，伸出的手掌仿佛等待信号的天线，似乎在接触到对手的一瞬间便会做出变化。

“此为摊手。”系统介绍道。

手腕向内侧转动、手掌与地面平行、掌心向内，手腕和小臂变的绵软而不着力，如果前方有能搭上去的地方，一定会像史莱姆一般pia上去黏住。

“此为伏手。”

肘部转动，腕部拾起力量继续向外转动，至极限时腋下微微发痛，此时手腕已经在伏手的基础上又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掌尖向外，肘尖朝向由地面转为外侧。

“此为转手。”

手肘回转，肘尖贴肋，手掌向内侧一拂，立腕竖掌、五指向天、小臂曲起，如独臂僧人合十，虎口距离心窝恢复至一拳。

“此为护手。”

握掌为拳，自肘部起紧贴胸肋缓缓回拉，待拳至胸肋，便完成整套日字冲拳的动作，虚拟人化光散去，又双手侧立站在前方。

比起冲拳时惊涛拍岸般的汹涌，摊手、伏手、转手、护手，四式手法如同微风拂柳、波澜不惊。立拳变摊手时便缩了一拳的距离，摊手转伏手时又缩了一拳的距离，伏手转了一圈呈护手时再缩一步，动态的过程如下台阶，一截一截的缩短。

秦战不明白，无法理解摊开手、转一圈是什么意思。

难道在做煎饼果子？一摊手、面汤洒在平底锅上；手里要是拿只摊板，伏手、转手、护手，手腕转了一整圈，刚好把面摊匀；接下来再摊一圈鸡蛋，翻个身洒上香葱、放上薄脆、抹匀甜面酱，然后来句承惠五元？

老秦摇摇头，把突如其来的画面赶走。

他还记得为什么每次修炼前都要扇自己两个嘴巴，那是为了告诫自己别飘！一次不懂就十次，百次不懂就千次，今晚都没搞明白的话，那就记住这四招手法是如何发力的，明天再问也不迟，武学之路才刚刚起步，他没有质疑的资格！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