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唯唯抱着手炉好半天才适应,她将脸埋进衣领,还是觉得冻得鼻腔生疼。
水榭就在霜华院的东边儿,离得不远,穿过亭台楼阁,后头就是。
当初为了安顿蓝蝶影,原主特意辟了水榭这一出给她住。怕有人不长眼地冲撞了,原主几乎将自己的仆从分了一半过去。
丁香在前头提着灯笼,看门的婆子看见来人便扑通一声跪地上。
看来这是个做贼心虚的。也是,没有帮手,蓝蝶影一个人,如何能在一个院子里瞒着亲姐姐勾搭姐夫?跟别提瞒上半年。若非那晚情不自禁在水榭凉亭翻滚起来,这事儿还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纵然蓝唯唯糊涂心大,蓝蝶影遮掩的本事也确实高超。
李嬷嬷气得直打跌。但此时斥责这些人也没用,事情已成定局。
门一打开,是一个雕梁画栋的庭院,脚下是整齐的汉白玉砖,一个精雕细刻的回廊。
说起来,这水榭是真的美。地方虽然不大,但处处透着精致。蓝唯唯为了这个妹妹住的舒坦也算是煞费苦心,知晓她爱葬花,特地在水榭的庭院四周种满花树。瞧着很像樱花,如今光秃秃。来年三月初风一吹,定然是落樱满地。
蓝唯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花非花雾非雾什么的,就很有琼瑶那个味儿。
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人,芍药引着蓝唯唯直奔蓝蝶影的闺房。
院子里漆黑一片,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月光照着雪,水榭四周的池水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水榭的正中央是一栋简易的木质阁楼。正屋门前亮着两盏灯笼,门窗紧闭,屋里灯火通明。远远地看都能看到纱窗上隐约能看到一个纤细的女子倚在男子身上起起伏伏。
蓝唯唯:“……”
靠得近些,门里传出高高低低的吟.哦声。男子的粗喘声,女子娇啼婉转而悠长。
走廊上一个端着热汤药的丫头行色匆匆,扭头一眼看到回廊那一头的蓝唯唯以及李嬷嬷等人,啪嗒一声砸了手里的碗。她拎着裙子哒哒冲下来,直接跪蓝唯唯跟前。
这丫头不是旁人,是蓝唯唯的陪嫁丫鬟,铃兰。当初在蓝家就被李嬷嬷分到蓝蝶影身边伺候,名义上是蓝唯唯的四个一等丫鬟其中之一。但其实是蓝蝶影的贴身丫鬟。
“大姑娘……”
蓝唯唯前来所为何事,眼睛不瞎的都知所谓何事。
不用对峙,连狡辩都显得多余。屋里的动静闹得这么大,眼不瞎耳不聋都看得见听得见。铃兰看似跪在蓝唯唯眼前,实则挡住了她的去路。
“大姑娘,您不能进去。”铃兰脸色已经煞白,但还是忠心护主,“二姑娘素来要脸,最受不住旁人眼光。求您看在夫人的份上,怜惜二姑娘命苦一辈子不见天日,别这个时候进去。二姑娘心性脆弱,您若刺激她,她怕是会一头碰死在当场。”
这连求带威胁的,别提多熟练。李嬷嬷这一股恶气堵在了胸口。
她手点着这些人的脑袋,气得直哆嗦:“这一个两个的,都拿主子当泥捏的!主人不是个东西,下人也敢骑到主子的头上!看来今儿个不给这些人一个教训,都不晓得谁尊谁卑!”
铃兰把头磕得邦邦响。
她当真是有苦难言,里头什么事儿,他们近身伺候的谁还不清楚内情?二姑娘这事儿做的极没良心,亲姐姐的新婚相公看上了就敢勾。天底下无论哪家的姑娘都干不出这等事儿。洞房花烛夜勾人就够不要脸,如今还霸着人家相公不放。这要是她亲妹妹,铃兰早就一巴掌甩上去。
但事情都已经这样,他们做奴仆的除了求饶,还能怎么办?
一个人带头,水榭整个庭院问询赶来的仆从都跪下了。乌七八黑的,灯火照着主子平静得过了分的脸,显得极其的渗人。下人们又是哭又是求饶的,吵闹地乱成一团。
蓝唯唯盯着那紧闭的扇门,十分佩服里头人的定力。
都这么吵了,那门里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主子……”李嬷嬷难过得都要哭出来,几次看向蓝唯唯。
然而蓝唯唯只是面无表情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觉得不够保暖,还朝手心里哈了一口气。怀里抱着的手炉只暖胸口那一块,她冻脚疼。早点干完早点休息,蓝唯唯看了一眼连翘:“连翘,去找个锣来。”
连翘一愣,想到什么,立马应诺:“是。”
没一会儿,小跑着去取来一面锣,她立马跟到蓝唯唯身边。
蓝唯唯已经忍不住翻白眼了。刚抬腿走上台阶,就听到屋里头突然嘭地一声声响。声儿不算大,但屋外头的人都听见了。是人被放倒在地上的声音。果然,暧昧的动静很快又起,黑夜给了屋里人更多的勇气,猝不及防,蓝唯唯听到令人发指的撞击声。
蓝蝶影扯开嗓子叫,声音腻得让外面站着的这一波女人都恨不得脑袋钻地缝。
场面一度死寂,李嬷嬷等人脸色可以用面无表情来形容。连翘举着锣,拿着锣锤,站在台阶上颇有些进退不得。
水榭四周环水,风过水更冷。一阵风吹过,刺骨的风刮得蓝唯唯差点打喷嚏。这么一会儿她已经翻了差不多十多个白眼,她木着脸干脆利落:“给我敲!”
连翘傻眼,一旁丁香受不了。直接三两步上去,抢了锣锤,对准锣就是一阵猛敲。
哐哐哐的声音如阎王的催命锁,里面立即传出一声惨叫。这突兀的一阵锣声,直接把辛苦耕耘的两个人给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蓝蝶影惊恐之下,宋衍痛的差点晕厥。
很快门里响起一阵仓皇的动静,门吱呀一声打开。宋衍是铁青着脸弓着腰从里面伸出脑袋的。
刚要张口呵斥,入目是一双清澈平静如月下湖水的双眼。不知何处的风吹散头顶的乌云,月色突然如白纱洒下来,照亮整个水榭。正庭之中笔直地立着一个纤细窈窕的红色身影,一头乌发如瀑劈在肩头,眉目疏朗,冰肌玉骨,美如墨画。
风拂动了她的裙摆和魔发,一根红色的缎带在她背后随头发狂舞。
宋衍整个人都懵了。
他没见过蓝唯唯吗?自然是见过。只是他初见蓝蝶影那等美人,一见倾心。已经被迷花了眼,眼中除了蓝蝶影,看不到任何人。半年跟自己这位新妇总共碰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清。且每回见面都是在长辈那边,蓝唯唯低眉顺眼地伺候公婆,就没有一块儿坐下的时候。
换言之,宋衍从未正眼瞧过自己娶进门的媳妇儿。如今正面撞了个正着,美人容色秋水无边,高傲之姿如傲雪红梅,他脑子嗡地一声就空了。
蓝唯唯冷冷地看了屋里一眼,抬手捂住鼻子,果断转身:“回吧。”
一句话未对宋衍说,一个字都懒得说。
小电影好看,那是因为隔着屏幕和滤镜。真实的妖精打架太肮脏,蓝唯唯衣袂翻飞,带着呼啦啦一群仆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