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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番外】一个小甜饼

第三年的时候,原本破败的神社越来越富有生气了。

他们甚至专门清理出了一个小房间,用来给中原中也当卧室休息居住。

中原中也又带来了很多书。他们利用森林里的木头,动手做了一个书柜,把中原中也带来的书在上面摆的整整齐齐。

他们又做了一张大大的圆桌,放在神社内的樱花树下。有时候过来串门的妖精就会把东西放在桌上,一行人围着圆桌坐下,喝酒吃饭聊天。

“只可惜樱花盛开的积极都过去了。”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由于只能夏天过来,他始终没有机会看见这颗樱花树开花的场景。

若是能在它开花时赏花,那该多有意思?

他将这个遗憾说与了太宰治,太宰治却是摇了摇头,在中原中也疑惑的目光中一挥手,刹那间,樱花绽放。粉红色的樱花瓣随着风落下,化作一场盛大而唯美的樱花雨。

“这是...障眼法?”

“不,是真的开花哦!”太宰治看上去十分得意:“我可是神明哦~”

这下中原中也倒真的对太宰治所谓的神明身份产生了几分兴趣,虽然他依旧不相信太宰治是所谓的神明。

“太宰,你是什么妖怪?”

“是神!神明大人!”

“青花鱼?萨摩耶?还是嘎嘎叫的大白鹅?”

“...是狐妖。”

中原中也眼睛一亮:“那你的尾巴呢?还有耳朵呢?”

太宰治别过头,讪讪的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为了让自己更像一个神,他已经许久没露出这些属于妖怪的部分了。然而架不住中原中也过于亮晶晶的眼神,咳嗽了一声,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和九条尾巴就这么倏然冒了出来。

中原中也一把抓住一条尾巴,毛茸茸,舒服!

“这是什么?”

“飞机。”

“飞机是什么?”

“可以让你在天上飞的交通工具。”

太宰治吓了一跳:“人类居然可以自己飞上天?”0

太宰治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远方。

话题就这么尴尬的不了了之。

第二天,中原中也突然仓促的结束了这个短暂的暑假,随着父母再次回到了城市之中。

中原中也没有过来与他道别。太宰治坐在山中最高的树顶上,遥遥的看着中原中也坐入那名为“轿车”的黑色盒子里,被带向远方。

他再次变成了孤身一人。

太宰治回到了神社之中,看着中原中也留下的那些东西。

从未觉得时光如此漫长。

太宰治没和中也说过,他其实不是一个神明。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狐妖,从小独自生活着,只是天生妖力比较强大。

然而这份强大除了让他不受伤害外,带给他的,只有深深的无趣。

无人敢靠近他,甚至连挑战他的人都逐渐减少。

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百般无聊的通过沉睡虚度着时间 。

后来有人告诉他,你可以成为神,你有这个资质。

成为神有什么用呢?

太宰治不知道。

也许,可以结束着无聊的人生吧。

他想着,那我便成为神吧。

于是他开始寻找成为神的办法,令他愉悦的是,自从那时开始,他惊讶的发现,生活没有这么乏味了。

这是个好事情。

又过了许多时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神社,藏在深山之中,虽然早已无神灵居住,却得天独厚的保留着上个神留下的神格,只需要待在这里,和神格融合,有朝一日,他就会成为真正的神。

只是有个代价,那就是在融合神格的过程中,他无法离开这座山半步。

否则,一切前功尽弃,且再无再次融合的可能。

一个人无聊的漂流,和一个人停在原地独自生活,二者实在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于是太宰治停了下来,日复一日的等待着神格融合完成的一天。

只是没想到,会有个人类,悄然无息的闯进他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

再次见面却不是第二年的暑假。

那年冬天,中原中也再次回到了这个小镇。

穿着黑衣,表情淡淡的,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悲伤之中。

下山帮他打听消息的小妖精说,中原中也的祖母去世了。

太宰治记得,他的祖母是独自生活在这个小镇的。

既然祖母都去世了,那么中也,还有再回到这里的理由么?

太宰治忽然恐慌起来。

如果不能再见到中也的话...

成不成为神,好像也没这么重要了。

那天晚上,中原中也来到了神社中。

太宰治努力对他挤出笑容,想让他开心些,可中原中也却无法产生名为“快乐”的情绪,他只是用力的抱了抱太宰治,靠在他怀里闷闷的道:“我要回去了。”

“那我们夏天见,最近山里有个妖怪新开了个...”

“太宰,我只怕没法随意的回来了。”

太宰治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的祖母去世了,这里的房子无人居住,我父母商量过后,想要把它出售。我..没法再找借口回来了。 ”

“当然,我一顶会再次回来和你见面的。等到我大学毕业了,我就回到这个小镇生活吧。在这之前,我会尽量找到机会回来看你。剩下的时候,我们便互相写信好了。”他塞给太宰治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陌生的地址:“我会把信寄到这里,你也可以在这里把信寄出去。”

“太宰,我...”

“...算了,我走了。再见。”

太宰治愣愣的看着中原中也离去的背影。那颗曾经被填满的心,再次出现了裂痕。

他们开始尝试用信件进行交流。太宰治虽然无法下山,却可以差使山中的小妖精帮忙。他学着在书里看到的样子,絮絮叨叨认认真真的在纸上写满了所见所闻。然后郑重的交给替他传信的小妖精,蹲坐在神社门口,等待着中原中也寄信回来。

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回到那个与他一同度过的夏日。

有时候,中原中也也会独自回到这里,与他短暂的相处几天,可最后却不得不碍于生活与家人,匆匆的离开。

更多时候,他们还是用信件进行交流。

『...大学生活充实是挺充实的,但是那些女生却整天喜欢围着我转。女生也就算了,前几天居然还有男生来和我表白,这不是搞笑么?』

『...我去了大神神社,那里比你的小神社可真是气派多了。』

『...昨日居然有亲戚来我家要给我相亲,他们是有多闲?』

『...我与同学一起去赏花了,人可真多。樱花挺漂亮的,只不过不是我见过的最美的。』

絮絮叨叨的话语,记录着他在人类世界生活的点点滴滴。

明明有了信件,他可以随时知道中原中也的一举一动,可以随时与他联系,可是心却愈发的空虚起来。

不够,一点不够。

想要看见他。

想要——触碰他。

太宰治已经足足一个半月没有收到中原中也的信件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以往,就算间隔再久,也不过只有一个礼拜而已。他们是如此频繁且热衷的交流着近日的生活,只恨无法留在彼此身边,一同感受体验。

太宰治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又等了半个月,太宰治寄出去的信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他终于坐不住了,深吸了口气,在翻涌的心绪中,时隔几十年,第一次离开了这座山。

他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却又好似被解开了枷锁,一身的轻松。

他与中也之间有着名字作为羁绊,即便是不知道中也在哪儿,他也能够能靠着这份羁绊找到中也的所在。

等到见到他,中也一定会被我吓一跳吧。

他心中有些得意,禁不住又加快了步伐。

到时候一定要告诉中也,为了他我付出了多大的牺牲,然后让他好好的请我吃一顿蟹肉大餐。

然后,我会陪在你身边,再也不分开了。

太宰治没有料到,再见中原中也时,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那个一向肆意潇洒的少年,穿着病号服,硬生生瘦了一大圈,面容憔悴,只是蓝宝石似的眼睛却依旧清澈明亮。

再见到太宰治,中原中也看着却一点也不惊讶。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说。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的信,只是我实在没有力气啦。”

“可惜我现在生病了,你好不容易出来,却又要换成你等着我。”

“不过是等而已,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太宰治轻轻握住他的手,露出一个微笑。

“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旅行吧。”

去那些书上的,你告诉过我的地方。

去那些我们还未知晓的,更多更多的地方。

去看遍这个世间的风景。

与你一起。

太宰治开始日常在医院晃悠起来,看着那些人生百态,然后回来添油加醋的和他描述一番,往往逗得中原中也开怀大笑。

然而中原中也却一天天的憔悴起来。

中原中也得的是肺结核。

太宰治并不懂得人类的医疗病理,他只是从那些被称为“医生”和“护士”的口中得知,这个病无法医治。

至少,以目前的医学能力而言,无法医治。

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可是中也,却已经在和死亡赛跑。

如果向神明祈祷的话,那中也会不会康复呢?

可他不是神明。

他只不过是一个鸠夺鹊巢的狐妖。

这一年的寒冬来的格外漫长。

在病房没有人的时候,太宰治就会变出尾巴,把中也包裹在其中,二人搂成一团,连严寒也被抵御在外。

这时候,太宰治往常还会拿起本书,一字一句慢慢的念给中也听,看着中也在自己怀中慢慢的睡着。

“...正当四月初旬,樱草开花,一阵煦风吹过新掘的花畦,花园如同妇女,着意修饰,迎接夏季的节日。人从花棚的空当望出,就见河水曲曲折折,漫不经心,流过草原。黄昏的雾气,在枯落的白杨中间浮过,仿佛细纱挂在树枝,却比细纱还要发白,还要透明,蒙蒙一片,把白杨的轮廓勾成了堇色。”太宰治将手中的《简·爱》翻过一页,本想再继续读,却见中原中也愣愣的看着窗外。

“太宰。”

“怎么了?”

“天这样的冷,今年的雪,应该会下的很大吧。”

“只是为什么还不下雪呢?”

“好想看雪景啊,然后堆一个雪人,给他做个胡萝卜的鼻子。”

“听说北海道的雪景很好看。如果...”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中原中也轻笑着摇了摇头,停止了这个话题。

他知道,他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中原中也去世那天,雪下得很大。

太宰治回到了神社,在神社中堆了一个巨大的雪人,然后蹲在雪人身边,守了一夜。

第二天,太宰治离开了神社。

曾经满载着他成为神明梦想的地方,如今却空荡荡的,没有什么留恋了。

他开始了一个人的旅行。

乘坐着飞机,轮船,火车...走遍了山川大河。

他看过灯火通明的摩登都市,也看过一望无际的碧波海洋。

这个世界上美丽的地方的确很多很多。

可是,却总少了些什么。

他还记得以前与他看过的花开花落,漫山红叶。

那年暑假,陪他等了一宿的流星雨,那个美的惊心动魄的夜空。

那个只盛放过一次的,小小的樱花雨。

每一个,都很美,胜过他看到的任何美景。

他开始怀念起那座山,那个被他试图遗忘的小小神社。

这个旅程,他突然不想继续下去了。

他突然想回去了。

太宰治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神社中,过起了一个人的生活。

依旧是用大量的睡眠填充无聊的生活,剩下的时间,他会一个人坐在那颗樱花树下,将那些承载着他们回忆的信件拿出来,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着。

花开花落,四季更替,院内的那颗樱花树,却再也没开过花。

太宰治后来又一个人等了一次流星。

他等了许久许久,终于,一束光快速的划过夜空,短短的一瞬,却实打实的捕捉到了。

神啊。

他闭上眼睛,在心中祈祷。

如果你真的可以听见我的愿望,那么我希望——

能够与他再次相见。

“...后来呢?”中原中也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的问:“小狐狸和那个少年有再见到面么?”

“当然,小狐狸都这么诚心的祷告了,神明还是难得会听一下愿望的。”太宰治笑眯眯道。

然而中原中也却没听到他的回答,早就靠着太宰治的胸口,沉沉的睡着了。

“真是的,既然要我讲故事,那就专心听啊。”太宰治撇了撇嘴,眼睛却弯成两束月牙。

已是许久没再回忆这些事情了。

后来,他独自在山上又等了十几年,也许是几十年,终于因为“名字”这个羁绊,感应到了转世重生的中原中也。

然而这个社会科技实在发展的太快,一时间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变成豆丁的中原中也。

这一次,他选择了化身成为人类,陪伴在他身边,一同长大。

“中也,什么时候一起去旅游吧。”他轻声呢喃着,低头在中原中也额角落下一吻,嘴唇的弧度越弯越深——紧闭着眼睛的中原中也,轻轻的回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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