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神略一下垂,有片刻思索,但而后约莫是想通了,干脆利落地答道:“夜枭。”
是她从未听过的名字,而且听起来,便像是一个下属的名字。祝婉儿又问:“为了他?”
这个他自然不言而喻。
祝婉儿想着,他应该有所犹豫,或者躲闪,谁知夜枭干净点头,末了,怕祝婉儿没看清,遥遥应道:“是!”
既如此,看情况也不是普通人。祝婉儿计上心头,直奔主题,“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便将今夜我见到你的事,告诉他。”
她没有问兰亭的身世,却和他谈了一个条件。
告诉兰亭吗?夜枭心想,公子并不想让祝婉儿知道他的身世,也不想让她知道他们的存在,他几次三番严令禁止,更是下了死状,若是兰亭知道了,必然会徒生事端。
但是夜枭没有过多犹豫,言简意赅应道:“可以。”
果然他是瞒着兰亭,留在小祝村周围的!
祝婉儿心想。
既见此人松动,祝婉儿将自己的条件列出:“我要小祝村所有村民救命的药材。我见你身份,自知你身世不凡,安排你来的人,自然有些手段寻得我们这些百姓不配拥有的药材。但你也见小祝村的惨状,凭那些树枝,并不能救人。而兰亭你也知道他的情况,你给我药材,我帮你救他且也会瞒着他,今夜的事,救命的药材,他自然一概不知。而日后,你若是有需要为他做的,我也定会帮你,一切都会瞒着他,绝不泄露。”
关于药材,夜枭也想过,小祝村的药没有疗效,村民们也只是借此慰藉罢了。此药虽在京中稀缺,好在侯府储备充足,然而侯爷虽然知道这个情况,但他气兰亭不分缘由地就留在了这里,从未回家,责令若是他不愿回去救治,便死在这里罢了。总归他养了这一个孩子,与死了也并无二异。
此话定然是不能和兰亭说的,夜枭正是为难之时,没想到,祝婉儿便出现了。
这也是他答应她的缘由。
祝婉儿心里忐忑,她面上还是一个孩子,方才那些话,她也觉得自己说德空了些,不知这人会不会同意。况且,看他的模样,也不过十岁左右,又是否能决断这些事?
没让祝婉儿等太久,似乎在度量,屋内春苗婶子张罗的声音响了起来,怕是不能耽搁了。祝婉儿就见他点头应道:“既如此,我会向我家老爷汇报,公子的事,便摆脱你了。”
说话间,此人一道黑影飒然而去。祝婉儿正莫名其妙的时候,身后突然接近一道声音,“丫头你咋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祝婉儿吓得一个哆嗦。这人什么时候悄声接近的!
“我...我去茅房。”不用她表现,在外站了一会,又被春苗婶子那张扑着□□的面吓了一跳,祝婉儿脸色早已煞白一片。春苗婶子以为她怕黑,连忙过来拉她,“你瞧你这孩子,一个人跑这里来,那门口不就有吗!不过大晚上的茅房这么远也真是不方便,哪有你怀安哥哥家里方便,那红木的马桶就放在屋子里,有丫鬟伺候着呢。”
为何又说道怀安,祝婉儿不解。她怯怯地被春苗婶子拉着带回去,尽量让她觉得自己怕黑,夜里离不得人。春苗婶看着她瑟缩地贴在她身前的模样,随口一说:“行了,怕什么怕,以后天黑了就跟着婶子,婶子带你。”
唉,这人分明夜里睡得死沉,祝婉儿那么大的动静,离开了那么久,她都未曾发觉,还是落在自己被窝里的癞□□才让她惊醒,现在怎么又这么“尽心竭力”了?
“那婶婶不要离开我,好黑呀。”
祝婉儿怯怯地跟着她回了屋子,春苗婶没舍得点灯,一点微弱的豆灯悠悠亮起,祝婉儿还是摸索着爬上了床,看着春苗婶子三两下塞好她的被子,拿了油灯,困乏地含糊道:“快睡吧,改明儿我带你见你娘去。”
祝婉儿记得,她娘只是有些风寒,为了避免意外,才隔了过去,这人怎么能让让她见得?
祝婉儿想问清楚,拉着她不让她走,抬头眼神晶亮:“婶婶真的能让我见到娘亲吗?”
许是夜太深,春苗婶子有些不耐,抽开她的手,口中颠三倒四,话都有些不清楚,“对,明夜我就带你走。”
明夜?
祝婉儿还没问清,就见春苗婶极快地熄了灯,和衣睡在了兰亭的床上。兰亭自搬来,就没睡过自己的床,永远一块板子,守在祝婉儿旁边。因此,春苗婶子要睡在这是,祝婉儿想着兰亭,便也没阻止。
鼾声响起,祝婉儿于深夜间翻了个身,视线却分外清明:寻常村子里走动都是有些困难的,这人却主动带她去见她娘,最关键的,还是夜里。难道是为了偷偷潜过去?
就祝婉儿这几日的了解,没有好处的事,她是万万懒得去做的,而她今日分明知道她“怕”黑,又选择在夜里......
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