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在旁的地方帮不上大人,只能夺了让大人烦忧的东西。”
崔子恪抬手握住宋梨的指尖,有些涩然。宋梨以为他是为书本烦忧,却不知道他不过是心头思绪太多杂乱。
这一次出行本是情绪上头,冷静下来却有些后悔。
他从来不是可以冲动的少年,如今却也被情感支配动作。
也或许是第一次透过窗棂,看见了海棠花开,就忘记了心上的声响。而夜会时娇美的容颜如同并蒂海棠,却还是在他的心里绽放出柔软的花瓣。
他用身上堆积的重担压住蓬勃的情感,浸湿衣襟的泪水却浇灌出了一颗嫩芽。
嫩芽掩在尘封往事的间隙里,在寒冬的初雪天因为一双温暖的手开始蓬勃生长。
“阿梨......”声音低的如同喃喃自语,却又百转纠葛。
他阻挡不了想要破土而出的嫩芽,更想看见一树海棠在他心底绽放。
“大人的手怎么又凉了?”宋梨可不管崔子恪心头千转百回,兢兢业业立住自己的人设。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指责、埋怨:“大人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出门的时候我让大人带暖手炉,大人只是当作耳旁风吧?”
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抱着的手炉塞进崔子恪掌心,还用自己温热的小手包裹住他的手背。
“呵呵。”崔子恪愣了一会儿,突然间笑出声,眉眼舒展,格外通透。
“大人还笑!”宋梨皱眉,看着像是想狠狠咬崔子恪一口。
崔子恪将人揽进怀里,“阿梨可是说了,以后只要牵住你的手就可以了,我可是很听话的。”
宋梨自是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白皙的双颊上飞上一抹浅绯色,把头靠在崔子恪肩膀上不看他,理不直气也壮:“妾说过的话,肯定是做数的。”
“呵呵……”清朗的笑声惹人羞恼。
崔家村很小,只有零星几户人家,聚集在山腰上。
崔子恪和宋梨早早下了马车,,红杏留守在马车边,青石同行。沿着山间小路前行,眼看着就要到崔家村,崔子恪却拐脚换了条路,走进山林中。
冬雪路滑,沿路的林木时不时落下积雪,灌木草丛也有半化的白色细雪,宋梨提着罗裙,绣鞋却还是被雪水浸湿,一股子凉意直冲脑门。
崔子恪一直牵着她的手,脸色有些肃然,宋梨只能咬着牙把一肚子骂人的话咽下。
行至一块略平坦的林地,崔子恪终于停下脚步。
眼前有两块墓碑,碑边栽着两颗树,一株已经蓬勃生长、枝头擎雪,另一株还是幼枝。
宋梨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了眼前墓碑里埋葬的人,崔子恪的父母。
她有些不解,崔子恪来祭拜父母,何苦拖着她。
跟着他们的青石打开提着的包裹,里面满是祭拜的物件,他把供品和香烛放置在墓碑前,拿出立香点燃,三支交给了崔子恪,另三支往宋梨处递。
宋梨不敢接。
她不过是妾室身份,哪里有胆子敢在崔子恪面前祭拜他的父母。
她只能用眼神示意青石。
青石却没有收回三支立香,白灰色的烟气蜿蜒飘远。
宋梨不知道该如何办,只好把眼神投在崔子恪身上。
“阿梨,接着,过来和我一起。”
“大人,这......”宋梨仍有些迟疑。
这可不合规矩,崔子恪的正室大夫人都没有来祭拜父母,哪里轮得到宋梨这个小妾。崔子恪也是个重礼数的人,还大男子主义,上次灯会后的冷落宋梨可记得清清楚楚。
“阿梨,莫要耽搁时间。”崔子恪催促道。
行吧,宋梨别无他法,秋后算账就算吧,再不接过香,现在就要被清算了。
宋梨老老实实跟着崔子恪行礼磕头,跪在林娘子墓前时,崔子恪停得久了些,眼眸闭上,不知道在心里跟林娘子说些什么。
崔子恪跪着,宋梨也不能提前起来,她直愣愣盯着墓碑,突然想起原身和林娘子的缘分。
又磕了三个头,闭着眼在心里祈祷:林娘子,原身与您因果已了,我只是个外来之人,虽然十分对不住勾搭了崔子恪,但是现在已经醒悟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让我早日过上自己的生活吧。
崔子恪睁开眼的时候,正瞧见宋梨虔诚地祭拜,心里不由一暖。
想来娘亲会喜欢阿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