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是全部理由吧。”就这些不值得柔娘告诉她陈曼娘的事。
“好吧,”柔娘估计也没想瞒着,“跟你说了,你就是大靶子,,谁还会关注曼姐。”
宋梨嘴角一抽,柔娘把偏爱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也是,作为跟好几方势力都沾一点关系的宋梨,才是竖的高高的靶子。
“所以,以后好好保护自己。”柔娘拍拍宋梨的肩膀,“我先走了。”衣袂飘飘,半点留恋也无。
宋梨重重叹了口气。
当初那间半遮掩的、看不清情况的屋子,崔子恪最终还是踏进去了。
苏父穿着白色里衣,在苏大哥的搀扶下倚靠在床柱上,他的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没有血色,整个人还是十分虚弱。
“我想和苏老丈单独谈谈。”崔子恪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苏父。他身后的衙役自然是请苏家其他人离开。
“大人,”苏蓉蓉不愿意,“我爹还很虚弱,离不得人。”
崔子恪没说话,他看着苏父,你想让你的家人都知道吗?
苏父抿了抿干涩的唇,浑浊的眼睛里露出难以描述的凄凉,他最终闭了闭眼,嘴唇有些哆嗦地说:“老大留下,其他人去外面等着的。”
苏父发话,苏家人虽然不情不愿但也照做。
人都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又轻又浅的出气声。
崔子恪坐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他没有喝,只是捏着杯身缓慢地晃悠。
苏父的目光闪动,瞧着崔子恪的侧脸,满嘴苦涩,感慨万分。
他和他父亲可真像啊!
以前不是没有见过崔子恪,只有此时此刻,苏父觉得两个人仿佛长了同一张脸,死去的人又回来复仇了!
好半响,连苏大哥都耐不住凌然的氛围,想要开口时,崔子恪说话了:“宋家酒楼的宋老爷前几天才找过我,给了些好东西。其中有一枚珍贵的翠玉扳指,不知道苏老丈认不认识?”
崔子恪的手指修长白皙,清透的翠玉扳指戴着他拇指上,显出几分矜贵之气。
苏父颤巍巍的目光落在那一抹绿色上,衰老下垂的脸皮抖了几抖,他的声音真的仿佛垂垂老矣:“大人已经拿到这东西了,何必在问草民呢?”
“总归还是要两相印证,万一十多年多去,宋老爷的记忆出现什么差错可别就不好了。”
“大人既然想听,草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父树皮肌肤包裹着的手掌捏住苏大哥的手臂,狠狠地、用了十足力道:“老大你也好好听着。”
苏父的声音嘶哑,说话也断断续续,但是有浓重的情感藏在了每一句话中。
十几年前,六安县是个不好不坏的地方。除了有些穷,旁的也没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穷呢?因为和南疆打了好几年仗,银子都拿去扩充军费了,普通老百姓只能穷着。穷得把山上的树都啃秃了皮。
县里来的新知县沈秀安是个好人,勒紧自己的裤腰带让六安县的人吃上饭,不用去霍霍树皮。
但是吃上饭和吃饱饭还是有很大差距,有些人吃上饭就满足了,扛着锄头下地能从刚出太阳干到太阳落山。但是有些人想吃饱饭。
青州府山多,六安县山多,山多,矿也不少。
有三个人,家世不一样,却是要好的朋友。他们出门去跑山的时候,发现了一座矿。埋着矿的山是其中一个人的私产。
六安县当时的律法规定,凡有发现矿山者,必须上报。然后官府会给所有者一定补偿,但矿山就是官府的了。
他们三个人都是想吃饱饭的一批,所以他们不想把矿交给任何人。就偷偷地挖,挖出来的铁装了好大一个仓库。
铁矿值钱,但是不敢在大雍卖。但是可以往南疆卖啊。
南疆可不穷,银子多,不仅愿意卖矿,丝绸衣裳、茶叶瓷器等等,只要你有,南疆的人都愿意买,给的价格还比大雍境内高出好几倍。
这样的生意有谁能拒绝呢?没有人!
即使三个年轻人都知道这是在犯法,可是有银子赚,谁也不愿意停手,他们甚至签字画押拟定条约,还交换了信物。让这个利益联盟更加牢固。
可惜,飘忽的年轻人们很快就被发现了。有个男人,在青楼里蹲了足足一个月,蹲到了年轻人们的把柄。
“所以你们就把他杀了?”崔子恪突然打断苏父的讲述。
苏父艰难地动动脖子摇头,“最开始的时候,谁也不愿意杀人。”
他说这话时,皮包骨的手扣紧了苏大哥的臂膀,掐的苏大哥一痛。苏大哥眼神惶惶,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在讲什么,只是心中的不安像一团会扩散的阴影,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