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晃动，来来往往的人像是影影绰绰的妖魔。

初夏的天明明很是燥热，但李瑞只觉得冷，一种极致的冷从骨子里冒出来。

手臂上的伤口传来细细密密的疼，他额头上不禁冒出了汗，脸色惨白。

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散发着苦涩的气味，被端到他的面前。

“殿下，这是补气血的药，您失了不少血，还是喝碗药吧。”忠敬跪在他身前劝道。太子殿下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放了血就跪在这里，一言不发。

李瑞看着那碗黑色的汤药，晃动的烛火将他的身影倒照进去，黑衣黑发，像只吊死鬼。

“不必了。”声音有些哑。

忠敬本想再劝，却见太子殿下的眼睛里黑漆漆的，莫名有些瘆人，他脊背被吓出一层冷汗，悻悻然闭了嘴。

眼看着烛火越来越亮，李瑞抬头望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忠敬赶紧答道：“回殿下，差一刻就酉正了。”

李瑞却没有再答，他望着后面的帘子，思绪飘远。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的脑海里像是装了一个小小的沙漏，沙子从细小的孔里漏下去，每一分每一秒都“沙沙”作响。

如此煎熬。

他反复告诉自己，得到皇帝之位是他从小所期盼并为之拼搏之事，没有权势便不能活，不能活便不需要太阳。

成大事者不能为儿女情长缚住手脚。

时间仍然一分一秒的过着，他知道身后便有一座座钟，可他不敢去看。

胸口的簪子像一团火灼烧着他的心。

又过了许久许久，他突然抬起头来，慢慢起身，向着床前走去：“父皇，我知你醒着。”

皇帝没有任何动静。

他继续道：“我永远记得小时候你抱我在怀里，教我骑射的情景。你永远是我的父皇。”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迈出出太极宫殿门的那一刻，竟像是新生。

天边尚未全然黑透，西边的天空上还有最后一抹红色的云霞。

“江齐，牵我的马来！”

江齐见太子出来，正想询问是否有什么吩咐，就听到太子意气风发的喊了这一句，他立即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