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怎么又穿了这种裙子……胳膊都抬不起来。”
李瑞有些无奈,心道:“我和一个醉酒的家伙掰扯什么?等她醒了再说吧。”
于是就要上去把姑娘抱下来。
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可是我不能安慰你……有一个人……他很需要我……而且我已经答应过他了……所以要离其他男孩子远一点……不然他肯定会吃醋的……病娇……但是好让人心疼……”
让人……心疼吗?
有一滴泪从眼里流下来,他张了张口,但是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年,冬日里跪在御书房阶前求见父皇时、被人推到荷花池里差点被淹死时、在荒芜的冷宫里练武被打的遍体鳞伤时,从来都不曾落泪过。
他以为,这世上,众人熙熙皆为利来,众人攘攘皆为利往。
连同他对沈清舒的爱,他也从来不觉得纯粹,甚至觉得那只不过是占有和索取披的一个壳子罢了。
爱?什么是爱?为什么又凭什么会有人愿意对萍水相逢之人付出一切?
那天晚上他被发现时确实意外极了,但是他从与沈清舒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这个人再心软不过,他的慌乱和无措,有多少出自自己玩弄权术的本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直到此时才明白,前几日之所以得不到任何确证还能稳坐于东宫,不过是因为他还不够“爱”罢了。
原来只需要一句话,心底里就会生出暖意来,暖得眼眶都是酸的。
原来他不哭,不是因为天生无泪,而是从来没有人爱过他。
沈清舒,他望着眼前的人,视线有些模糊。这个名字、这个人,从一刻起狠狠地、牢牢地,嵌进了他心里。
醉酒的姑娘只是闭着眼睛说自己的话,说着说着也有泪珠儿滚落下来:“可是我不好……这些年来我一直为自己不违法乱纪、不恃宠而骄……沾沾自喜……我原来……也是一个卑鄙小人……”
李瑞借着树干一跃,也坐在了树枝上。他抱起姑娘换了个位置,将姑娘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膀上,为她擦了擦泪,神情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没有,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可是我对他不好……他已经担着那么多麻烦了……我只会对他动手动脚……一点也不尊重他……我还嫌他是个大麻烦……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李瑞听到这些话有些苦笑不得,竟是因为这个。
他低头碰了碰姑娘带着红晕的脸蛋,心里又软又烫,像是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你对他已经很好了……不必改,你什么样都是最好的……他很喜欢。”
忍不住寻了她的唇,有些青涩的探了舌头,脸上的热度升腾起来,尝到了绵软的酒味,感觉自己也要醉了。
他抱着怀里的姑娘,一只手放在脑后倚靠在树上,在这片安静漆黑的树林里,守着那一点光亮,心里难得的轻松和快乐。
十几年来,第一次将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外,心里有了一块儿可以安歇的净土。
——————————————
沈清舒翌日醒来时已经完全记不清楚是怎么回来的了。
她揉了揉脑袋,倒是没有多么疼。
她之前从来都不喝酒,宴会上也只寥寥喝了两口,并没有醉。只是后来更衣时听到了些什么,心情不佳,才跑去樱花园里看樱花的。
想起昨天晚上没有同李瑞告别,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别扭着。
沈清舒撩开帘子,喊了知春过来,得知李瑞将她从樱花林里抱出来时,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沈清舒:知春虽然心细,但是应该也……不会察觉到什么吧。
她没有注意到知春也微微顿了一下的表情。
知春:太子殿下看小姐的神情明显不一般……若是小姐不问,她就不提了……小姐正是好年纪,免得错点鸳鸯。
主仆两个各怀心思,仿若无事的进行了下一个话题。
“小姐,昨日奴婢帮您洗漱时,发现您的耳珰少了一只。”
沈清舒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想起那对贵极的耳珰,有些肉疼。
但昨日樱花宴上人太多了,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算了,丢就丢了,反正不是什么私密物件。”
说着又有些犹疑的看了看门口,问道:“母亲没问什么吧?”
“夫人说……待您醒了再说。”
这时候,门外夫人院里的大丫鬟紫心脸上带笑,急匆匆地进了明月阁,差点儿和扫地的丫鬟撞个满怀。
一贯沉稳的紫心从门外就开始喊道:“四小姐……圣旨来了!夫人让您去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