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来得太突然,好多滇军士兵本以为是在二线集结,谁都没有打仗的心理准备,所以刚与鬼子接触,就全线溃退,这不足为奇。不足说明滇军士兵毫无战斗力,又怎么怎么地怕死,只能说明当时国军的信息不灵,指挥不力所致。
军部卫队从后架起了机枪督战,机枪一响,后退的溃兵这才一下从混乱中清醒过来:鬼子的子弹能打死人,长官督战的子弹照样也能打死人;作为一个中国人,死在鬼子的枪弹里光荣,死在长官的子弹下可耻。
滇军的士兵们重新调回了头,返了回去,再次与鬼子接上了火,仓促之中,滇军几万官兵全线跟鬼子打了起来。
石头所在的三连,在大部士兵在溃退时,他们只听到了枪声,还没看到鬼子长了一个什么样子,所以他们没有溃退,还在坚持,还在犹豫因为他们还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当大部士兵被督战的军部卫队压制返回时,石头他们那个三连在一个小村庄,早已与一小股鬼子干上了。小村庄叫什么名字,初来咋到,谁都不知道。他们只看到小村庄有五六十户的样子,村里的老百姓早已人去屋空,村里此时全是鬼子,一线摆开,有几十之多,可能是鬼子的一个小队。
鬼子也是刚抢占了村子不久,因为鬼子什么工事也没有修筑,仅依托着村子里现成的民房建筑,予以阻击,向滇军频繁地射击。
滇军与鬼子不期而遇,且又在平原上,具有战略意义的村子,自然就成了滇军与鬼子争夺的焦点。
率先占领村子的鬼子,是大队鬼子的尖兵,虽没有什么重武器,但三挺歪把子机枪组成的火力网,三连根本就无法逾越。再加上小村村外一马平川,毫无大的障碍物地势可以蔽身反击,三连一度被压制在一道道土坎下面,根本就无法抬起头来。
好在当时是四月天,麦子已经拔高抽穗,麦子长得有齐腰深,成片的麦子连在一起,有利于滇军士兵的掩蔽,行动。鬼子的机枪很猛,“哒哒哒”地叫个不停,刚抽穗带着青色麦芒的麦子被机枪成片的扫倒,但终究鬼子没有明确的目标,三连虽然有牺牲但伤亡并不大。
这是石头第一次参加与鬼子的战斗,鬼子的真实面目没看到一眼,却最先领教过了鬼子子弹的厉害,鬼子的子弹打得很低,石头紧趴在土坎下面,子弹就在他的头顶上啸叫,在身前身后的土里,“噗噗”地作响、翻飞。石头知道每一颗啸叫的子弹,碰着谁,挨着谁,瞬间就会阴阳两隔,眨眼就会要了一个人的性命,人的生死一下就被提到了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石头不觉有些神经紧张,心中开始不停地打鼓。要说石头说是没有一点恐惧,那是瞎说,毕竟人的生命对谁都是只有一条,更何况石头那是第一次上战场。
石头那时真切地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和冷漠。石头未上战场时的炽热头脑瞬间有些清醒,军校时的满腔沸腾的热血终是有些幼稚和简单,血与火,生与死的战场,对谁都是铁面无情的,没有丝毫情面可讲的。
三连连长是个结巴,凸额头,小眼睛,尖下巴,牙齿有些稀疏,牙缝很宽,能拱过小虫子的样子,个子不高,肌瘦人,肤色黝黑,一个典型的南方男人的摸样。
结巴连长提着手枪,用望远镜透过麦芒的空隙,悄悄地向小村子观察着。小村子为东西走向,南北窄,东西长,所有的鬼子都集中在村西头,三挺机枪都架在村口的一堵矮墙后面,疯狂射击。
结巴连长平常说话很费劲,说话就夹眼,有时夹了半天的眼,却又长喘一口粗气,一个字没说,忽然就没了下文,让听话的人好个不舒服,心里七上八下好长时间。
石头很怀疑结巴连长就这样的口才,还能指挥打仗,石头为三连有这样的一个连长微微担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