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的气氛莫名僵硬。
张三把食物和水都交给姬冰雁,她不但不和他们多说一句话,甚至连一起坐在火边的心情都没有,便独自坐到离他们两丈远的地方。
可靠的老大哥姬冰雁向楚留香投去了谴责的目光,示意他快想个办法,自己惹出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而楚留香只能摇头,他觉得张三并不是在生气。虽说相识不久,他也能感受到她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不至于因为两句玩笑话动怒。
坐等看戏的胡铁花却是悚然一惊,一把攥住了哥俩的手,眼神告诉他们仔细听。他们的耳力并不比胡铁花差,等听见了那如泣如诉的抽气声,不由得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实在像极了女人的抽噎,三双眼睛默默看向张三所在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个孤独的背影,伴随着抽气声的还有她身体微微的颤抖。
她好像委屈极了,整个过程持续了约有半刻钟,这才止住。
楚留香这次没有揉鼻子,而是连着咳了好几声。他这时心里也发慌,只因看身边好友的脸色就能猜到,这两个家伙已经想要把他直接扔出去完事了。
但他自己清楚,身体里一道真气乱窜,他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穴位是不痛的。这痛苦不剧烈,只是绵长,因此他还能维持住面上的镇定自若。
他就咳嗽了几声,却见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动了,张三猛地转过头瞪他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楚留香竟读不懂她的眼神,便下意识地以手掩唇。她的眼神和他的反馈衔接得毫不违和,自然就引得胡铁花一声哀叹。
当你得罪了一个女人,就连你的呼吸都是错的,更何况是咳嗽?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熟悉的香气,既熟悉又怪异。
是张三在焚香,焚的什么香?焚的郁金香。
胡铁花实在没忍住,脸上当时就带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他低声告诉楚留香:“你送的郁金香被她烧了。哈哈,这位张三可真是个妙人,我现在真有点爱上她了!”
老臭虫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真想冲到张三面前,大声说出干得漂亮。
“男人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姬冰雁淡淡地说道。
楚留香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苦笑。
于是他的两位好兄弟就不再多说了,因为他的苦笑,比平时的苦笑还要更苦一些。
郁金香的味道不常见,这本不是中原该有的花。张三用这罕见的香料,足足烧了一个时辰,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等到姬冰雁感到昏昏欲睡四肢乏力时,四周的香气经久不散,在他们周身萦绕。
“是迷香?”他全凭毅力强撑着,口中发出疑问,一双眼看向身旁的两人。
郁金香只是个幌子,那么迷药又是什么时候下的?他自问小心谨慎,目前为止竟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察觉。
“为什么?”胡铁花的神情比他更加迷惑。老胡直直看向张三,绿衣少女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她走得不快,却可谓是步步紧逼,而他们避无可避。
如果说这就是她的计划,那她无疑是成功了。
楚留香觉得自己今晚的苦笑已经太多次了,实在不想再重复这个表情。所以他微笑着问道:“现在你还会爱她么?”
胡铁花拼尽全力摇了摇头,大声说道:“以后也不会了!”
两丈远的路,张三竟像是拿捏好了时间,等她走到火堆前,胡铁花和姬冰雁已经齐刷刷倒下,只剩一个孤零零摇摇欲坠的楚留香。
“他们都睡了,你为什么不睡?”张三开口说道,她的眼神仍如初见时那般清澈,甚至还是一样的带着笑意,“你不睡,岂不是显得自己太不合群?”
楚留香缓缓地眨了眨眼,像是已经困极,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我不睡,不过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却还没有失态。他仍是微笑,仿佛笑容永不会消失。
张三却好像没听懂他的意思,轻描淡写地说道:“郁金香你送我了就是我的东西,香原本就是要拿来烧的,不是么?”
她是那么的理直气壮,让人根本想不到她能做出下迷药这种阴险狡诈之事。
楚留香道:“送给姑娘的香,自然是爱烧多少烧多少,但我还想问一句,等我们都睡着了,姑娘又要做什么?”
【他急了他急了,叫你白天吓我,现在我就吓死你!】
张三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她从不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有仇当晚就报了。
“人不大点,屁话挺多。”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当然是做一些放在晋江都不能通过审核的事了。”
又是一些他听不懂但总觉得不是好事的句子。
楚留香歪了歪脑袋看着她,显得格外无辜。
【为什么他好像很期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