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综艺在江城一个偏僻乡下录制,庄放白过去那天那边正好下大暴雨,飞机晚了三个小时才起飞,落地时雨还在下,车也不敢开快,等庄放白抵达小镇,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村里没有路灯,只有过来接人的工作人员和摄影师手里的手电灯光,模模糊糊映出周围环境。
下车就要开始录制,程橙不入境,要和庄放白保持距离,庄放白有轻微夜盲,这边光线微弱,程橙怕他摔跤,抓紧时间叮嘱庄放白走路要慢,还想让庄放白把行李箱里的东西腾出来,拎着空箱子走。
庄放白觉得没必要,录制时虽然镜头里只有他一个人,但实际上后面好几个工作人员跟着,不会出事。
他就这么带着行李箱下车。
一个女工作人员急忙上前来,找机会飞快地给庄放白戴上麦克风。
小镇是石头小路,颠簸不平,庄放白费力地拖着行李箱,总担心箱轮会掉。
跟着他的综艺编剧小声提醒:“庄老师,说两句话。”
从录制开始,庄放白就没出过声,这样录下来会没有内容,就算是感叹今晚月亮很圆庄放白也得说两句。
这也是庄放白不喜欢录制综艺的原因,他没有剧本人设,也不知道对着镜头能说什么,可录综艺就是需要大量的表现欲,要能说能玩放得开。
想了想,庄放白问:“于玉睡了吗?”
于玉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女演员,庄放白拿奖的那部电影里的女主角。
旁边工作人员回答:“没有。”
停顿片刻,再小声提醒说:“庄老师一会有空可以去拜访她。”
庄放白点点头,然后一脚踩进了泥坑,溅了自己一脚泥水,袜子也被打湿了。
“你们小心脚下。”庄放白终于找到了可以说的话,“我刚刚踩到坑了。”
庄放白住的小楼在半山腰,有一个坡要上。
行李箱完全拖不动,庄放白收起拉杆,准备提上去。
“庄老师。”熟悉的嗓音忽然响起。
庄放白动作僵住。
手电光与摄影机的灯光从前方照过来,明亮摇曳,恍得人不好睁眼。
“我来帮您提吧。”那人说着,大步靠近。
灯光自他背后照过来,描摹出他高大的身影轮廓。
庄放白攥紧行李箱拉杆,跟拍导演这时绕到庄放白前面,摄影机灯光照在庄放白身上,他垂下眼,既挡住刺来的灯光,也挡住自己眼底的波澜。
程橙跟在工作人员堆里,见状一把抓住旁边的工作人员:“怎么回事?宋泊野怎么在这儿?”
那工作人员不清楚宋泊野和庄放白的恩怨,只以为程橙在愤怒突然变动的嘉宾人员,忙解释说:“临时多加了一个飞行嘉宾,新唐那边过来的。”
程橙一口气闷在嗓子眼里:“怎么没有提前通知我们?”
工作人员只是个小小的打工仔,哪里知道上面的人为什么没通知影帝,只能赔笑。
宋泊野从庄放白手里接过行李箱,表现如常,客气礼貌,还很有分寸感:“庄老师小心脚下,这边路不好走。”
庄放白松开绷紧的手指:“……谢谢。”
走完那段上坡路,再绕过一面围墙,就是庄放白要住两个晚上的小院。
院子里灯光明亮,布置简单,靠围墙处是菜地,很有田园农家的味道。
宋泊野将行李箱放在门口,然后侧身,欢迎庄放白:“庄老师,请进。”
庄放白顿了一下,果然听到宋泊野又说:“后面两天我们就是室友了。”
庄放白瞬间停住脚,想要立马罢工不录。
哪怕是付极高的违约金,他也不要和宋泊野住一间屋子,上一个被摄像头围绕着的,会朝夕相处两天的综艺。
但转念,这个冲动又被压了下去。
因为庄放白大概一算违约金数目,还是觉得算了吧,成年人要理智一点。
反正,他又不是没有和宋泊野朝夕相对过。
之前拍历史剧,他脚受伤,宋泊野还天天背他,现在不过是换了一个环境。
没什么大不了,他可以应付。
庄放白进了屋。
屋子里有监视器,跟拍导演不用近距离跟着,工作人员也全都留在外面。
宋泊野拿来一块干净毛巾,蹲下身给给庄放白擦行李箱,在泥地里滚了一路,轮子上全是污泥。
“庄老师,您的卧室在楼上,左边的主卧,右边客房是我的。”宋泊野三两下擦干净轮子,重新拎起箱子,“我带您上去。”
庄放白用沉默表示同意。
他跟着宋泊野的背影,沿着木质楼梯往上走。
乡下总是格外宁静,院子里安静无声,连虫鸣也听不到,只有宋泊野和庄放白踩上阶梯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楼梯间灯不够亮,昏暗暖黄,画笔一样勾出宋泊野的背影轮廓。
有那么一刹那,庄放白陷入一种似曾相识的恍惚,熟悉但又被时光冲刷得模糊的回忆忽地涌回脑海,他突然想起来,以前和宋泊野旅游,住过类似的民宿,走过类似的阶梯。
具体是哪一次旅行,那间民宿又是什么模样他已经记不清了,但眼前这个环境和气氛,他还记得。
“高中毕业的时候。”宋泊野突然出声,恰好走完一段阶梯,转身之际他看向庄放白,神情很放松,“我和朋友去旅游,住过类似的民宿,是在江城,那间民宿挨着一条江,蚊子特别多。”
他这么一说,庄放白立马想起来了。
那是他和宋泊野第一次单独旅行,那间民宿的蚊虫多到赶不尽,他和宋泊野做睡前运动的时候都还在挨蚊子叮。
庄放白被叮了小腿,宋泊野尴尬地被叮到了屁股。